當我還不肯放開奶瓶的時候，妹妹出生了。

她的眼睛是跟爸爸一樣的藍，像大海般的、深邃的藍，

我總是倚在嬰兒床旁邊，看著她的眼睛著了迷。



她第一句學懂的話，不是「爸爸」，也不是「媽媽」，而是「哥哥」。

她鬧脾氣了，我來哄她笑；她倒翻奶瓶了，我來收拾。

爸爸說，「小信，不能這樣寵壞妹妹哦？」

可是除了她，我又能寵愛誰了呢？



妹妹三歲的時候，開始會在家裡亂跑亂跳，

我作為哥哥，收起了貪玩的本性，抱著妹妹不讓她走近危險的地方。



「哥哥、哥哥！」「怎麼了嗎？」「今天吶、老師問小琉比較喜歡爸爸還是媽媽。」

「欸、欸欸？那小琉怎麼說嗎？」「我跟老師說，小琉喜歡哥哥！嘿嘿。」

我抱緊了背著書包的妹妹，「哥哥也最喜歡小琉了！」



逐漸的我們都長大了，我已經結束了人生第一個十年，但對妹妹的愛依然不減。

妹妹不像小時候那麼吵鬧，而是靜靜的、乖巧的學習唸書，愛偷看媽媽料理，看得出她的性格定型。

她喜歡在每天晚上抓住我，為我唸故事，有時候是女孩子最愛的公主與王子的童話，有時候是學校課本裡沉悶的文字。



逐漸的我也發現，尤其是天氣冷的時候，妹妹的眼睛便會發紅，瞳孔發紅。



「哥哥！小琉來給哥哥唸故事了！」

晚上，妹妹拿著我買給她的童話本，來到我的房門前。

「琉，今晚不能進去哥哥房間哦，哥哥生病了，會傳染妳的。」

迷迷糊糊的我聽見媽媽溫柔地向妹妹說道。

「欸，怎、怎麼這樣…」雖然隔著房門，但仍感覺到妹妹想哭的心情。

我拉開房門，「小琉。」「啊，哥哥！」

「今天依舊給哥哥說故事吧，可是要在房門外哦？」

我勉強地笑著，妹妹便高興地端來了小椅子，坐在我的門前，悠悠說起了故事。



清晨，門外傳來了不曾出現過的吵鬧聲、哭叫聲。

「爸、爸爸，媽媽…」「求求你，放開她！」「嗚、嗚噫…救我…」

似乎是妹妹的哭叫聲，她的聲音愈來愈遠、愈來愈遠…

「信！」我的房門被爸爸推開，「你留在家裡，哪裡都不要去，知道嗎？」

我迷迷糊糊的，看著我最愛的妹妹被誰拖行著離開家裡。

當下一刻察覺到了什麼，我昏倒過去。



妹妹不見了。

當我從醫院裡醒過來的時候，爸媽臉有難色地看著我。

「信…」「……」

爸爸藍色的眼睛變得無神，媽媽紅潤的臉色也很蒼白。

「小琉呢？」雖然從口中提出了疑問，但答案我很清楚。



她的眼睛在此時此刻肯定也發著紅吧。



直至我離開這個家之前，我一直調查著那群對小琉出手的人。

想得到能力者進行實驗，而能夠運用權力抓走小孩子的大型集團只有一個。



我想我知道我該做的事了。



十五歲的時候，我離開了家，在外面自己打工、租房子。

學校不再唸了，也不需要唸，我在外濫用自己的能力，周遭的人幾乎都將我當成怪物。

逐漸的也沒有店鋪請我工作了，也沒有人願意租我房屋，

不過憑著我的運動神經，偷走幾袋食物、搶一些錢傍身，都還不是問題。



濫用能力讓我筋疲力盡，某天我偷了一包餅乾，跑到小巷盡頭時，已經沒有力氣了。

我苦笑著，好像是在嘲笑自己，又好像不是。

我坐在地上，不住的喘氣，然後察覺到有什麼人來到我的面前。



「啊哈──終於來了啊。」

我低聲說道，眼前的人走近我，為我打了一針。

「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能力者就該隱藏自己，才不會招來橫禍嗎？」

一把低沉的男聲向我說道。



沒有力氣抬頭，但我仍發出了笑聲。「哈哈…抓走了森澤琉的人是你們吧？」

「……。」似乎對我所說的話有反應，男人哼了一聲。

我閉上眼睛，「如果不是，就不要碰我；如果是的話，請帶走我吧。」



意識逐漸遠去。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的瞳孔也是血般鮮紅。

我側身一看，同樣是紅色眼睛的啡髮身影，微笑看著我。

「哥哥。」「小琉。」



實驗室裡「嘟──嘟──」的聲響充斥在耳邊。

永遠不可能逃離出去了。



能在這裡真是太好了。

奇跡地、成為了實驗材料了。



能與小琉重遇，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