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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TART】瑪利奧派對

[序章]SIDE-H 05 - 不幸會否降臨,和人生上的選項無關。
  陸海看著放在客廳一側的電視螢幕,不安地扭動了一下坐在餐椅上的身體。即使待在家裡、關上了窗戶、運行了冷氣,好像也還是聽得見外頭那的一如以往的蟬鳴。
  就像是九年前的那天一樣。
  每一次想起九年前的事,陸海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盡管根本就不記得自己在九年前發生了什麼事。
  唯一了解的是,在這九年間,自己重活了一次。由嬰兒期開始再活了一次。
  而又唯一憶起的是,被逼重活的九年前最後一天,正正就是今天出現在晨早新聞左上方上的日子。
  作為了活了十八年又一直都不夠運到一個極點的人,對於沒有好印象的日期,陸海實在是提不起勁來。輕輕低下頭嘆了一口氣,又推了推掛在臉蛋上的綠框眼鏡,陸海眨了眨眼就吃掉最後一口,放在自己盤子前的早餐。
  
  「小海,是我弄得太難吃了嗎?」在桌子對面坐著、想要營造個人獨有的帥氣感,所以在及肩的黑髮上挑染了好幾道銀色的陸天,有點擔憂地看著自己的親人。
  正回憶著不期然就讓自己打從心底裡寒冷起來、但實際上核心的部份卻什麼也不清楚的暖昧記憶的陸海,因為哥哥的提問而被輕輕地嚇了一跳,「呃?啊——那個,有名牌子的穀類早餐加豆奶的配搭有讓你弄得難吃的空間嗎?」
  就算是哥哥,也不可能分享關於活多一次的經驗談。雖然一向都擁有散發性思維的哥哥說不定會是個很好的傾聽對象,但是自覺思維正常的陸海實在幹不出跟別人說「我上輩子在今天因為不注意安全所以死掉了」的事。結果只好針對早餐這一個話題努力吐嘈了。哥哥,接招吧——!
  「嗯,我也這麼覺得。」陸天點了點頭,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然後低頭吃了口心愛的甜甜圈型穀類早餐(原味=蜜糖味)。陸天心滿意足地露出一臉享受的樣子,讓陸海有那麼一點點想要站起來,伸手送他一巴掌。當陸海正準備實行計劃的時候,陸天好像因為已經享用了那一口早餐而滿足了,於是可以回到正題上了,便用率直的目光不鬆不緊地盯著坐在對面的陸海,語氣輕淡卻不容對方隨便帶過話題地問了一句話:「所以你是怎麼了?」
  「沒什麼。」如同反射條件一般地從口中吐出了這三隻字,陸海隨著對白還附送了一個有點淡然的微笑。
  只是回應得實在是太快了,任誰一聽都覺得只是在說著「不想告訴你」而已。面對著不坦率的親人,陸海只好繼續一直盯著陸海微笑。
  「怎、怎麼了?」被來自哥哥的無形氣場給壓著的陸海,不安地輕輕扭動了身軀。縮了縮脖子,回盯著陸天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沒什麼。」得到的是這樣的回應。
  「……」陸海嘴角抽了抽,總覺得是自作自受了,真的。雖然很想對自家的哥哥吐嘈,但因為心虛的是自己,結果陸海還是什麼話也說不上來,只好用無奈的眼神進行一點效用都沒有的攻擊。
  獲得了勝利的陸天卻只是轉過了視線,輕呷了一口為自己準備的罐裝咖啡。
  看著摸著空咖啡罐子的哥哥那好像在思考著的表情,陸海突然間覺得平常除了外表看上去有點帥氣,但本質上只是個笨蛋(?)的哥哥好像有些什麼和平時不太一樣的。
  這是……今年十七歲的哥哥終於展現出長子的模樣、開始成長為大人的樣子嗎?覺得自己生存年齡合計有十八年,等於比陸天要年長的陸海,無視了自己的心理歲數從九年前開始就沒怎麼成長過的事實,在心裡「喔喔喔——」地感嘆了一下。
  沉思完畢的陸天眼角瞄上了坐在對面,正傻傻地看著自己的陸海,像是想起了什麼地下達了命令:「對了,我今天約了朋友要外出去,你能一個人乖乖待在家裡吧?絕對不要跑出去玩了喔!嘛,要玩也不是真的不可以啦……只是玩捉迷藏的時候,不要跑到不能躲的地方去了。」
  「嗯?」陸海聽見了最後一句,立刻混身冒出了冷汗。要說到九年前最後一件做了的事,就是玩捉迷藏的時候躲在貨車後方去了。所以九年前是……
  「回應呢?」陸天右手捏著應該沒有聽見來自長輩的話的小鬼的頭頂。
  「知道了!」再度心虛的陸海一秒叫了一聲。
  滿意了的陸天笑著點了點頭,回收了自己的魔爪,然後低下了頭自言自語地唸著些什麼。
  「嗯?哥哥,怎麼了?」陸海難得一天之內見到陸天看上去有點認真的樣子兩次,於是趴在桌面上看著哥哥的臉。
  陸天挑了挑眉,痞氣地笑了笑,摸著自己的下巴:「你也覺得哥哥最帥最聰明了吧?」
  陸海嘴角抽畜了一下,二話不說就跳下了椅子,跑到哥哥的身後,拼上了九歲小孩生平最大的力度,拍了他的背部。
  「帥你個頭啦——!」
  接下來,就是逃亡的時間了——陸海立刻跑過客廳,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去。
  「痛!」陸天叫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背後,順便撕下才剛被貼上、寫了「笨蛋」的便條紙,嘆了口氣。
  
  
  *
  
  不能離開家裡,可以做的事情包括有:做沒人想面對的假期作業、看看下午時段就只有些主婦們會看得滿意的清淡節目、一開始就停不了下來的網上暢遊、不然還可以看一下堆在書架上或是借來或是買來卻還沒翻開過的書籍。
  只是對於將要自己一個待著的陸海來說,比較起開啟一部電器,果然還是不需用電的活動比較安全。始終因為引起了電線短路而差點燒毀掉了自己的家的事,幹過一次就夠了。雖然上一次獨自一人想玩電腦遊戲並難得地連上了網絡、成功開動了遊戲軟體、卻落得了差點燒掉房子的下場時,哥哥沒有說些什麼「不能玩」、「不可以」的話出來。不過為了不讓難得從海外公幹地回國休假兩週的父母擔心,陸天還是從自己打工賺來的儲蓄中拿了很多錢出來,翻新了被毀掉了的地方。要是再燒多一次的話,那對於哥哥來說負擔也就太重了。
  盡管從一開始就深信自己會燒房子的思考模式有些哪裡不太對勁,不過對於自己的不幸體質(?)相當有自信的陸海還是選擇了最沒趣的做作業了。
  
  
  完成了目前的作業,陸海擱下了筆,坐在書桌上伸展了一下身體。「呼——幹掉了這一份,那就只剩下數學了。啊,還真的不太想做數學作業呢……」
  這時,從房間外頭傳來了咔勒咔勒的門鎖聲。
  「嗯?是回來了嗎?」陸海轉過頭輕推了推架在臉上、有點點下滑的綠框眼鏡,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時鐘。距離陸天出門的時間才過了二十分鐘而已。對於哥哥來說,這麼短的外出時間還真的是一次都沒試過。「還是說取漏了東西?不會吧?我好像都沒見過他因為什麼原因要跑回頭拿東西的說。」
  事實上是陸天就算發生了把重要的東西漏了沒外帶的意外,也總是幸運地因為各種原因而不需要用上了沒帶的物件,結果要再回家一趟的狀況就真的從沒發生過。想起了總是在事後露出一臉「Lucky☆」的哥哥,陸海有一秒想要弄些什麼大型的事件出來,為陸天製造麻煩了。
  
  在陸海還在疑惑著是不是哥哥回家了的時候,大門那邊的金屬撞擊聲還在繼續著。這一下,陸海心裡又有不好的預感了:「該不會是小偷吧……」
  就算真的是有小偷,但為了要撥緊急電話找警察,因為年紀尚小——其實更重要卻說不出口的是,有著不幸體質的陸海,有過只是才剛拿上手就讓從哥哥處借來的手提電話爆炸的經驗——所以沒有自己的手提電話的陸海,還是只能從自己的房間跑到最接近大門的玄關處才行。誰叫家裡的固網電話放在那裡了?
  「嗚……門鎖你要加油啊……」走到電話前方的陸海,嘀咕了一聲,正要伸手拿起聽筒——
  「咔勒!」大門傳來了最後一次最為清脆響亮的金屬聲,然後就「啪」的一下大大地打開了。
  打開陸家大門的,是一位樣子既和善又溫柔的女性,配合著一頭淡淡栗色的大波浪長髮還加添了不少的甜美感覺。乍眼看上去看上去大約是十多歲、近二十歲左右,但整體散發出的氣場好像已經是快要奔三的年長氣質,因此這位大姐姐應該不是哥哥在大學裡認識的同學。而且那位女性不知道為什麼,從打開了門的那刻起,就一直盯著陸海看,連一點疑惑也沒有。可是,從沒和陸天的朋友對過臉的陸海非常確定,自己絕對不認識眼前的人。
  不過姑勿論跟眼前的大姐姐打聲招呼,陸海可是連發出一聲「欸——」的機會也沒有。因為當看到了門外那表情看上去好像有點神經質的小姐手上握著的東西時,陸海已經呆掉了。
  張著口說不出一個字的陸海茫然地眨了眨眼,還有那麼一點點想要回收剛剛才拿起聽筒的手,去改為揪著自己的衣擺去抹一抹眼鏡。
  始終工業用電鋸,還真的不是市區裡常見的東西。就算是比較小型的那一個款式,電鋸和柴刀一樣,都是非常罕見的。
  更何況那小姐一開了門就扔在地上的,是超過三十條鑰匙的鑰匙串。
  雖然不是值得自豪的事,但陸家在陸海握有自家門匙的七歲起,按著一個月最少一次的頻率因為各種的原因而換過大門門鎖。就算忘掉了大部份看上去很普通的鑰匙的設計,但其中幾條因為造型比較獨特所以看著就眼熟的,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來了。
  這一串看上去奇特又沉重到極點的鑰匙串所扣著的每一把鑰匙,絕對是曾經或是現在就能打開陸家家門的重要道具。
  「你是——」呆滯了一秒的陸海保持著拿著聽筒的動作,聲調扭曲地才吐出了兩個字,就再說不出下一個字來了。
  
  因為——
  
  「嗚嘔——」
  電鋸隨著主人的動作狠狠地直插進年幼孩子的身軀之中。
  疼痛還沒來得及傳遍全身,意識就已經消散了。
  
  「——可惡的孽種。」第一句從那拿著危險武器的小姐說出口的話,並沒有傳入將殷紅的湧泉淹蓋過地板的身軀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