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之風》
章三十六 - 《章三十六．無法勝過他》帶著陰沉的黑色的少年眼裡了無生氣，那深暗的漆黑就像一個能把人吸進去的旋渦。纏在他頸上的圍巾伸出兩端，撥在他的背後。露出利刃的手臂，戴上了拳刃。
背著鑲有藍寶石的劍、披著高貴的紫斗蓬、連靴子也縫上寶石，為黑色的靴子帶來閃爍的光。象徵著貴族的傲慢和自信浮現在他的笑容上。
一光一暗、一主一僕，兩人雖然相差極遠，實力卻是同樣的強。僕人的那股速度和襲擊能力，主人壓倒性的力量和突破能力，兩者相得益彰，配合得天衣無縫。
即便還未交手，我也清楚他們的實力。
因為他們兩位，我從小就認識了——一級貴族費列多家的僕人，查洛，以及費列多家的長子，基爾．費列多。
這場雙人賽很不幸地，遇上的隊伍是他們。
我沒有跟查洛正式交手過，但能從刺客系老師對他的評價和第一名這個排名上推測到他的實力。他跟彩攸不同，是有真材實料而被稱讚的，評審基準也跟赫茲老師奇怪的標準不同，十分值得參考。
小時候曾聽聞基爾的爸爸對查洛的能力讚賞不絕，但是每當我到基爾家、到莉惠家或者基爾來我家，查洛都不會進行訓練，只會跟著基爾，所以我未曾見過他戰鬥的樣子。
而基爾則是從小到大都不停對戰的對手，與他對戰過無數次，我知道他比我強。從第一次比試開始，我就沒有勝過他，一次都沒有。
這次我一定要超越他……
捏住裙子下擺的白手套顫抖著，手套的主人不知該將視線放向哪而朝向地面，低下頭的她從我看來，眼睛都被瀏海蓋住了。
「真的要跟基爾．費列多和查洛對戰嗎，明明先前他們曾幫助我們……」春香不安地道。
「春香，這是比賽，我們一定要跟他們打的。」我握著春香的手，希望能給她一個安心。
「……查洛的眼神好可怕。」春香還是不敢望向他們。
那時候我和春香聯同基爾的隊伍一同到礦場，春香好像已經很害怕查洛。查洛小時的眼神已經是這樣的了，我早就習慣，但春香似乎不擅長面對這種人。不過查洛也算是個好人。
「我會保護你。春香，你跟在我後面，小心查洛。」我拔出鐵劍，挪動到身體中間，擺出戰鬥姿勢。
火球炸開，宣告了比賽的開始。
「嗯。」春香向我報以一個微笑，然後捉著我的袖子，沿著袖子傳送輔助魔法過來。
我感覺到劍的重量減輕了，應該是我的力量增強而導致的。奧德斯大賽規定在比賽前，學生們都不得接受所有的輔助魔法。比賽開始後，則不受限制。
因為要和春香一同前進，我的腳步不敢邁得太大，怕她追不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這麼小心翼翼地走的模樣很可笑，基爾蔑視春香一眼後，就發笑起來。
過了一會，他終於收住笑意，慢條斯理地從背後拔出藍寶石之劍。他的劍柄上鑲了幾顆藍寶石，所用的材料比鐵劍堅硬，劍身比我的劍更為厚重、寬闊。
不要緊，只要劍術比他高超，我就能勝出的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基爾和查洛真的很強，我沒有把握能一個人對上他們兩個。一對一的話還有可能，但是我沒可能掉下春香跟他們撕殺。
我不能離開春香太遠，一定要在我的劍及得上的範圍之內。
基爾帶著強烈的壓迫感把劍抵在我的鐵劍上，我亦不惶多讓地壓回去。
這時，我身後的春香運起魔力，築起一面土牆。
是查洛的突襲！剛才我將注意力都放在基爾身上，都沒有留意到查洛的動作，我太大意了。春香沒發出魔法攻擊，應該是查洛出現的瞬間才反應過來。
明明場內沒有任何能隱藏的地方，但查洛那稀薄的存在感為他帶來隱身的效果，自然而然地使用刺客的隱身技巧。
春香弱小的魔法未能抵擋查洛的攻擊。查洛一個拳頭，連著拳刃打破了土牆，拳刃停在春香面前，只要再伸長一點，就會劃破春香的臉。
我猛然發勁，將基爾震開，連忙趕到春香和查洛之間。
我一劈砍，查洛馬上就收手，在我的劍上踢了一下就向後退了。
「澪凜……」
一抹冰涼在我背後略過，右方的一小片地同時內陷起來。
然而，這無阻基爾跨步迫近我。春香的魔法在基爾面前有如脆弱的玻璃一樣，他隨手一揮，就把兩根冰刺打碎。地裂的魔法亦不足以令他產生動搖，他找好立腳點後，馬上就撲過來。
果然以春香的程度，要對上基爾和查洛實在太困難了。
他的劍如疾風之快，一閃過我的腰間，就割開了我的皮甲，腰部也流出溫熱的血。
「澪凜，不專心跟我打的話，你是沒可能贏過我的。」俯在我腰際附近的基爾一個踏步，我亦立即轉身，格擋了基爾的劍擊。
「……查洛，要攻擊就攻擊我，別傷害春香！」
「查洛，不准妨礙我和澪凜的對戰。」
查洛聽言，稍有遲疑，但還是衝向了春香。
「春香……」我偏過頭看向春香，他的劍就更沉重地壓過來。
「你想輸給我？」
我和基爾僵持不下，他沒有打算給我機會去保護春香。不論我使用什麼劍術，基爾都有應對的方法。剛才我只是突然發勁才殺他一個措手不及，這次不會奏效的了。
若然我和基爾繼續糾纏下去，一定趕不及的。
「這種情況下，我哪有心情跟你打下去！」我不甘心地瞪著他。
「……查洛，不要讓那個魔法師施放魔法。」
接收指令後，查洛躲過春香的火球，眨眼之間就在春香背後閃現，亮出拳刃，將利刺架在春香的脖子上，春香只要稍稍一移，就會有鮮血滴出。
「欸？！」春香驚呼。
「你……」
「這樣的話你可以放心地跟我打了吧。」他血紅色的眸子隱約地透露他熱衷於戰鬥的本性。
我們像是串好的，由雙人賽變成個人戰。
不用基爾言明，我也知道只要我敗陣下來，我們就會輸。但是即便我勝過了基爾，還有查洛要對付，對我非常不利。
先前的個人戰上，我覺得其他學院的戰士實力一般般而已。但是基爾不同，光是劍與劍之間的碰撞，就能感受到他那渾厚的力量。跟沃修那種蠻力不一樣，基爾的力量是能針對我較為弱的那些位置擊打。再配上他行雲流水的劍法，在戰士系的一年生中肯定是出類拔萃的人。
可惡，為什麼我不像基爾那麼強。再強一點的話，就能夠保護春香之餘，把基爾和查洛殺個片甲不留。
不行，這樣說就像宜判了自己敗北一樣。我、我也不弱的……我不能再輸給他了。
「喝！」
鐵劍和藍寶石之劍無數次的交鋒對疊，碰撞的聲音不絕地響起，然而我還未曾取得過優勢，一直都是被他壓著打。好幾次劍鋒掠過他的腰，把他淨白的皮膚染上深紅時，他的劍總是能挑開我的劍鋒。
經過漫長的劍技對決，藍寶石之劍的突刺，削去了我一些鬢髮，了結了我急躁的劍，也了結了這場比賽。
金黃的鬢髮灑在地之時，比賽結果的宣告亦同時響起。
「奧德斯大賽一年生雙人賽比賽，優勝者為雷格爾學院的基爾．費列多和查洛！」
觀眾所發出的聲音，是掌聲、歡呼聲，還是其他的聲音，我都不記得了。唯一記得的，是基爾那一句話，和他黯然的目光。
「……還是不行啊。」
＊ ＊ ＊
——「赫茲老師帶了我到碧娜家暫住。碧娜的爸爸媽媽都對我很好喔。」
今天的奧德斯大賽完結了，我站在旅館的前梯，打算堵住赫茲老師。
我刻意去尋找赫茲老師，碰到他第一句就劈頭質問：「赫茲老師，你想對可露可幹什麼。」
雖然旅館人來人往，但他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就是這裡，管不得這麼多了。
「嗯？不是該叫我師傅嗎？你是我的得意門生喔～」他笑著挑逗我。
謠言總是傳得快，才不到一天就傳到他的耳中了。
早就擬定好對策的我反擊道：「那是萬不得已才搬出來的說話，你不是就這樣相信吧？」
「你沒聽過人在危急關頭，吐的都是真言嗎？」赫茲老師挑起眉頭，想要挑釁我的樣子。
不過，年輕的我還是及不上這個老狐狸。
「……回答我。」放棄與他爭論這件事，我轉而要求他答覆。
「既然是徒兒的問題，我會好好回答的。」他揚起滿意的笑容，一副人畜無害的，爽朗地回答：「就是幫助她啊。當時你們不是很苦惱嗎？」
「那也沒必要將可露可帶到你兒子的家。」
我相信以赫茲老師的能力，不是只有他兒子家這個選擇。問題是，那裡的人都是「訊鴿」的人，他的孫女碧娜也是。讓可露可接觸他們有什麼目的？
「碧娜她沒什麼朋友，可露可這麼活潑開朗，一定能成為碧娜的朋友。我只是為孫女憂心而已。我看碧娜跟可露可相處得很好，我就安心了。」他竟然擺出為孫女著想這個冠冕堂皇的藉口。
赫茲老師說可露可很有趣，該不會——
「你想可露可加入『訊鴿』？」我壓低聲線，猜測他心中的想法。
雖然赫茲老師沒有要求我保密，但我還是知道這是不能揚出去的事。不如說，赫茲老師是預計到我明白，才沒有提及。
「原來你也覺得可露可有資格，那我沒有看錯人了。」
「……可露可是普通的女孩子，不要隨便出手。」
無論理想有多崇高，「訊鴿」也是個違法的組織。出生於純樸的農村，背景清白的可露可一旦加入了「訊鴿」，可能就會蒙上污點。
「不用拐彎抹角地說自己很特別，我懂的。」
而且，與可露可關係密切的春香，也可能會受到牽連。不能讓他這樣做。
她們和我不同，我是個來歷不明的人。彩攸和媽媽兩個人住在森林，大概也是存心隱藏起來，認識她們的人甚少。背景可謂一片空白的我，即便是被影響，也只會影響我一個人，不會影響家人和家鄉。
「……老狐狸，進到『訊鴿』只要我一個就夠了。」
到底他看上可露可哪一點？我抓破頭也想不到。還是說他只是隨意地挑一個隊友去刺激我，剛好可露可需要援助，就給了機會他乘虛而入？
明知道這個是他的阱陷，我還是踩進去了。
「狐狸……真是個可愛的稱呼，我還首次被學生取名字呢，我也很喜歡狐狸。你的意思是，你願意加入『訊鴿』？」
「不，我還需要時間考慮。但是若然我加入的話，請不要扯上我的隊友。」我瞪著他的力度愈來愈大。
「……你真是個好隊長。」赫茲老師把手背放在嘴巴上輕笑。
「這不是你挑選的嗎？」
老是要提防赫茲老師，搞得我常常精神緊繃。要是反應慢了一拍、要是思考追不上他、要是不堅持自己的立場，瞬間就會被他佔上風。雖然這樣做不代表我能抗衡他，但至少會在我能控制的範圍內。
他真是有夠討厭的……
「你會給我多少時間去考慮？」
「只要在畢業之前答覆我就可以了。」
還有兩年的時間，真長。
赫茲老師的眼角微微垂下，比起剛剛那尖銳的話語，相對溫和地說：「哎……不用這麼戒備我啦，我這個師傅不會害你的。」
雖然他是幫助了我許多的事，像是進到雷格爾學院、提供這個世界的知識，但他對我做的事是否全是好的，我就有所保留。
「你的存在就對我有威脅了。」我直白地挑出他的錯處，「三頭犬那次差一點就害死我了，還說沒有？」
這時，赫茲老師露出傷感的神色，掛起來的微笑也顯得無力。這不就是我最不喜歡看見的——
「……那是我的錯，我衷心地向你道歉，對不起。」
——內疚。
我原以為，以他喜歡壞心眼地調戲我又輕浮的性格，他會說「所以我說過你死掉會感到心痛啊」之類難為情的說話。
但那是一個十分老實、真誠的道歉。
他這樣做，到底做錯事的是我，還是他？明明錯的是他，但我不原諒的話，就好像將犯錯的矛盾指向我一樣——因為他都這麼內疚了，該原諒他才對。
大家都會對深感內疚的人表示同情，有時候還會認為不原諒這種願意認錯的人，那個人才是錯的。為什麼？本來錯的是別人，原不原諒他也沒有改變到這件事，我沒有義務要原諒他。
內疚和道歉有意義嗎？這樣根本不能改變任何事情，也沒有對發生了的事情作出修補。
赫茲老師和澪凜不同，他不是一個我應該要原諒的對象，我沒有愧對於他。我亦沒有對赫茲老師抱有與澪凜同等的信任和好感，採取的做法絕不會和上一次跟澪凜吵架一樣。
不過，這件事的發生，真的全是赫茲老師的責任嗎？赫茲老師事前不知道會有三頭犬的出現。我們因為實力不足而戰敗，我亦因此而受重傷。
靜靜地注視著低下頭的他，我緩緩地開口。
「本來任務就會有風險和危機，難道每當有學生受傷，你要一個一個地道歉嗎？你沒有錯，這件事，應負上責任的，是『我們』。」
雖然我不喜歡他，但事情的對與錯、責任所在，我還是會分得清清楚楚。
將全部責任都賴在赫茲老師的頭上，太不公平了。我沒有原諒他，因為已經不存在需要原諒的錯。真的要原諒的話，就得要連同自己一同被原諒，我不會要他一個人背負這些責任。
他以半開玩笑的口吻說：「那麼再交託高難度的任務給你，你也不會怪責我了吧？」
真是的……為什麼這個老人家跟少女一樣難搞。要是我也是這種難搞的女孩子，就會火上加油了。
「……」我白了他一眼，轉個身，「我想知道的就是這些，我走了。」
我沒有直接回答他，由得他自行解讀我的意思。
澪凜和春香在對上基爾．費列多和查洛的雙人賽中落敗了。
在比賽的開頭，就很明顯變成了基爾．費列多拿著春香要脅澪凜，只有他們兩個在打。
就我看來澪凜和基爾．費列多不相伯仲，但最後澪凜還是敗給他了。
可能是我的錯覺，我覺得基爾．費列多和澪凜的實力水平比其他學院的人高許多。對上其他學院的戰士，我都沒感受到什麼壓迫感。但當澪凜和基爾．費列多對戰時，散發出來的沉重壓力，連坐在觀眾席的我都感受得到。
也就是說，他們兩個特別強？聽說第三名的戰士沃修在昨天的比賽上輸了，那麼他的實力應該比他們差一點。
澪凜和基爾．費列多在個人賽上一路過關斬將，我沒聽過澪凜說對手很強這類的話，反而見她一派輕鬆地勝出。
他們兩個在個人賽的位置不同，照這個發展，他們會在決賽上碰頭。這樣的話，就會出現跟這次雙人賽一樣的場面了。
那時候的結果，會相同嗎？
澪凜在比賽結束後，心情甚是低落。是因為基爾．費列多喃喃地開口說出的那句話嗎？他到底說了什麼，能讓澪凜沮喪這麼久……
看見這樣的她，我不禁鬱悶起來。
她和春香都回到房間了。我沒有什麼事能作為藉口去找她，也沒有能令她打起精神來的說話，我怕我一說話，就令她因面對現實而更加消沉……不要找她了，這種工作還是交給春香比較好。
我有沒有什麼能做的……替澪凜勝過基爾．費列多？但不是澪凜親自打敗他就沒有意義了。而且我覺得以我的能耐，沒可能比他強。即使有那兩位貴族弓箭手和莉惠．絲蘭，也未必能比基爾．費列多的隊伍強……
咦，會輸給基爾．費列多的話，不就很危險嗎？我可是要得到雙人賽或者四人賽的前三名才可以的。在決賽輸掉的話還好，但在那之前就輸掉就……
我馬上嘗試回憶比賽流程表，上面寫了各組別勝出後會遇上的對手，我的隊伍也在其中。基爾．費列多的隊伍……啊，我記得是我們再勝出兩場四人賽後，就會對上他們了。
那場是準決賽，贏了就能進入決賽，得到的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名；輸了進入就是爭取第三名的比賽中，必需一拼。
不……其實每一場比賽都要拼到死去活來才有機會贏的，只是基爾．費列多是大敵，比其他人都來得強而已。
無論對手有多強，我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拼命思考、思考和思考。
因為這是我最大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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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凜也有參加這個大賽 但沒寫過她就太可惜了 所以趕緊加插凜的對戰XD
基爾真的好強...我個人認為凜和春香會輸是很正常的
兔子找赫茲老師對質那邊 兔子很為隊伍著想啊
可能因為背上隊長這個名字之後就不得不有點責任感吧
兔子和赫茲老師鬥嘴(?)很有趣XD 頗喜歡寫兔子和赫茲老師說話的WW
背著鑲有藍寶石的劍、披著高貴的紫斗蓬、連靴子也縫上寶石，為黑色的靴子帶來閃爍的光。象徵著貴族的傲慢和自信浮現在他的笑容上。
一光一暗、一主一僕，兩人雖然相差極遠，實力卻是同樣的強。僕人的那股速度和襲擊能力，主人壓倒性的力量和突破能力，兩者相得益彰，配合得天衣無縫。
即便還未交手，我也清楚他們的實力。
因為他們兩位，我從小就認識了——一級貴族費列多家的僕人，查洛，以及費列多家的長子，基爾．費列多。
這場雙人賽很不幸地，遇上的隊伍是他們。
我沒有跟查洛正式交手過，但能從刺客系老師對他的評價和第一名這個排名上推測到他的實力。他跟彩攸不同，是有真材實料而被稱讚的，評審基準也跟赫茲老師奇怪的標準不同，十分值得參考。
小時候曾聽聞基爾的爸爸對查洛的能力讚賞不絕，但是每當我到基爾家、到莉惠家或者基爾來我家，查洛都不會進行訓練，只會跟著基爾，所以我未曾見過他戰鬥的樣子。
而基爾則是從小到大都不停對戰的對手，與他對戰過無數次，我知道他比我強。從第一次比試開始，我就沒有勝過他，一次都沒有。
這次我一定要超越他……
捏住裙子下擺的白手套顫抖著，手套的主人不知該將視線放向哪而朝向地面，低下頭的她從我看來，眼睛都被瀏海蓋住了。
「真的要跟基爾．費列多和查洛對戰嗎，明明先前他們曾幫助我們……」春香不安地道。
「春香，這是比賽，我們一定要跟他們打的。」我握著春香的手，希望能給她一個安心。
「……查洛的眼神好可怕。」春香還是不敢望向他們。
那時候我和春香聯同基爾的隊伍一同到礦場，春香好像已經很害怕查洛。查洛小時的眼神已經是這樣的了，我早就習慣，但春香似乎不擅長面對這種人。不過查洛也算是個好人。
「我會保護你。春香，你跟在我後面，小心查洛。」我拔出鐵劍，挪動到身體中間，擺出戰鬥姿勢。
火球炸開，宣告了比賽的開始。
「嗯。」春香向我報以一個微笑，然後捉著我的袖子，沿著袖子傳送輔助魔法過來。
我感覺到劍的重量減輕了，應該是我的力量增強而導致的。奧德斯大賽規定在比賽前，學生們都不得接受所有的輔助魔法。比賽開始後，則不受限制。
因為要和春香一同前進，我的腳步不敢邁得太大，怕她追不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這麼小心翼翼地走的模樣很可笑，基爾蔑視春香一眼後，就發笑起來。
過了一會，他終於收住笑意，慢條斯理地從背後拔出藍寶石之劍。他的劍柄上鑲了幾顆藍寶石，所用的材料比鐵劍堅硬，劍身比我的劍更為厚重、寬闊。
不要緊，只要劍術比他高超，我就能勝出的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基爾和查洛真的很強，我沒有把握能一個人對上他們兩個。一對一的話還有可能，但是我沒可能掉下春香跟他們撕殺。
我不能離開春香太遠，一定要在我的劍及得上的範圍之內。
基爾帶著強烈的壓迫感把劍抵在我的鐵劍上，我亦不惶多讓地壓回去。
這時，我身後的春香運起魔力，築起一面土牆。
是查洛的突襲！剛才我將注意力都放在基爾身上，都沒有留意到查洛的動作，我太大意了。春香沒發出魔法攻擊，應該是查洛出現的瞬間才反應過來。
明明場內沒有任何能隱藏的地方，但查洛那稀薄的存在感為他帶來隱身的效果，自然而然地使用刺客的隱身技巧。
春香弱小的魔法未能抵擋查洛的攻擊。查洛一個拳頭，連著拳刃打破了土牆，拳刃停在春香面前，只要再伸長一點，就會劃破春香的臉。
我猛然發勁，將基爾震開，連忙趕到春香和查洛之間。
我一劈砍，查洛馬上就收手，在我的劍上踢了一下就向後退了。
「澪凜……」
一抹冰涼在我背後略過，右方的一小片地同時內陷起來。
然而，這無阻基爾跨步迫近我。春香的魔法在基爾面前有如脆弱的玻璃一樣，他隨手一揮，就把兩根冰刺打碎。地裂的魔法亦不足以令他產生動搖，他找好立腳點後，馬上就撲過來。
果然以春香的程度，要對上基爾和查洛實在太困難了。
他的劍如疾風之快，一閃過我的腰間，就割開了我的皮甲，腰部也流出溫熱的血。
「澪凜，不專心跟我打的話，你是沒可能贏過我的。」俯在我腰際附近的基爾一個踏步，我亦立即轉身，格擋了基爾的劍擊。
「……查洛，要攻擊就攻擊我，別傷害春香！」
「查洛，不准妨礙我和澪凜的對戰。」
查洛聽言，稍有遲疑，但還是衝向了春香。
「春香……」我偏過頭看向春香，他的劍就更沉重地壓過來。
「你想輸給我？」
我和基爾僵持不下，他沒有打算給我機會去保護春香。不論我使用什麼劍術，基爾都有應對的方法。剛才我只是突然發勁才殺他一個措手不及，這次不會奏效的了。
若然我和基爾繼續糾纏下去，一定趕不及的。
「這種情況下，我哪有心情跟你打下去！」我不甘心地瞪著他。
「……查洛，不要讓那個魔法師施放魔法。」
接收指令後，查洛躲過春香的火球，眨眼之間就在春香背後閃現，亮出拳刃，將利刺架在春香的脖子上，春香只要稍稍一移，就會有鮮血滴出。
「欸？！」春香驚呼。
「你……」
「這樣的話你可以放心地跟我打了吧。」他血紅色的眸子隱約地透露他熱衷於戰鬥的本性。
我們像是串好的，由雙人賽變成個人戰。
不用基爾言明，我也知道只要我敗陣下來，我們就會輸。但是即便我勝過了基爾，還有查洛要對付，對我非常不利。
先前的個人戰上，我覺得其他學院的戰士實力一般般而已。但是基爾不同，光是劍與劍之間的碰撞，就能感受到他那渾厚的力量。跟沃修那種蠻力不一樣，基爾的力量是能針對我較為弱的那些位置擊打。再配上他行雲流水的劍法，在戰士系的一年生中肯定是出類拔萃的人。
可惡，為什麼我不像基爾那麼強。再強一點的話，就能夠保護春香之餘，把基爾和查洛殺個片甲不留。
不行，這樣說就像宜判了自己敗北一樣。我、我也不弱的……我不能再輸給他了。
「喝！」
鐵劍和藍寶石之劍無數次的交鋒對疊，碰撞的聲音不絕地響起，然而我還未曾取得過優勢，一直都是被他壓著打。好幾次劍鋒掠過他的腰，把他淨白的皮膚染上深紅時，他的劍總是能挑開我的劍鋒。
經過漫長的劍技對決，藍寶石之劍的突刺，削去了我一些鬢髮，了結了我急躁的劍，也了結了這場比賽。
金黃的鬢髮灑在地之時，比賽結果的宣告亦同時響起。
「奧德斯大賽一年生雙人賽比賽，優勝者為雷格爾學院的基爾．費列多和查洛！」
觀眾所發出的聲音，是掌聲、歡呼聲，還是其他的聲音，我都不記得了。唯一記得的，是基爾那一句話，和他黯然的目光。
「……還是不行啊。」
＊ ＊ ＊
——「赫茲老師帶了我到碧娜家暫住。碧娜的爸爸媽媽都對我很好喔。」
今天的奧德斯大賽完結了，我站在旅館的前梯，打算堵住赫茲老師。
我刻意去尋找赫茲老師，碰到他第一句就劈頭質問：「赫茲老師，你想對可露可幹什麼。」
雖然旅館人來人往，但他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就是這裡，管不得這麼多了。
「嗯？不是該叫我師傅嗎？你是我的得意門生喔～」他笑著挑逗我。
謠言總是傳得快，才不到一天就傳到他的耳中了。
早就擬定好對策的我反擊道：「那是萬不得已才搬出來的說話，你不是就這樣相信吧？」
「你沒聽過人在危急關頭，吐的都是真言嗎？」赫茲老師挑起眉頭，想要挑釁我的樣子。
不過，年輕的我還是及不上這個老狐狸。
「……回答我。」放棄與他爭論這件事，我轉而要求他答覆。
「既然是徒兒的問題，我會好好回答的。」他揚起滿意的笑容，一副人畜無害的，爽朗地回答：「就是幫助她啊。當時你們不是很苦惱嗎？」
「那也沒必要將可露可帶到你兒子的家。」
我相信以赫茲老師的能力，不是只有他兒子家這個選擇。問題是，那裡的人都是「訊鴿」的人，他的孫女碧娜也是。讓可露可接觸他們有什麼目的？
「碧娜她沒什麼朋友，可露可這麼活潑開朗，一定能成為碧娜的朋友。我只是為孫女憂心而已。我看碧娜跟可露可相處得很好，我就安心了。」他竟然擺出為孫女著想這個冠冕堂皇的藉口。
赫茲老師說可露可很有趣，該不會——
「你想可露可加入『訊鴿』？」我壓低聲線，猜測他心中的想法。
雖然赫茲老師沒有要求我保密，但我還是知道這是不能揚出去的事。不如說，赫茲老師是預計到我明白，才沒有提及。
「原來你也覺得可露可有資格，那我沒有看錯人了。」
「……可露可是普通的女孩子，不要隨便出手。」
無論理想有多崇高，「訊鴿」也是個違法的組織。出生於純樸的農村，背景清白的可露可一旦加入了「訊鴿」，可能就會蒙上污點。
「不用拐彎抹角地說自己很特別，我懂的。」
而且，與可露可關係密切的春香，也可能會受到牽連。不能讓他這樣做。
她們和我不同，我是個來歷不明的人。彩攸和媽媽兩個人住在森林，大概也是存心隱藏起來，認識她們的人甚少。背景可謂一片空白的我，即便是被影響，也只會影響我一個人，不會影響家人和家鄉。
「……老狐狸，進到『訊鴿』只要我一個就夠了。」
到底他看上可露可哪一點？我抓破頭也想不到。還是說他只是隨意地挑一個隊友去刺激我，剛好可露可需要援助，就給了機會他乘虛而入？
明知道這個是他的阱陷，我還是踩進去了。
「狐狸……真是個可愛的稱呼，我還首次被學生取名字呢，我也很喜歡狐狸。你的意思是，你願意加入『訊鴿』？」
「不，我還需要時間考慮。但是若然我加入的話，請不要扯上我的隊友。」我瞪著他的力度愈來愈大。
「……你真是個好隊長。」赫茲老師把手背放在嘴巴上輕笑。
「這不是你挑選的嗎？」
老是要提防赫茲老師，搞得我常常精神緊繃。要是反應慢了一拍、要是思考追不上他、要是不堅持自己的立場，瞬間就會被他佔上風。雖然這樣做不代表我能抗衡他，但至少會在我能控制的範圍內。
他真是有夠討厭的……
「你會給我多少時間去考慮？」
「只要在畢業之前答覆我就可以了。」
還有兩年的時間，真長。
赫茲老師的眼角微微垂下，比起剛剛那尖銳的話語，相對溫和地說：「哎……不用這麼戒備我啦，我這個師傅不會害你的。」
雖然他是幫助了我許多的事，像是進到雷格爾學院、提供這個世界的知識，但他對我做的事是否全是好的，我就有所保留。
「你的存在就對我有威脅了。」我直白地挑出他的錯處，「三頭犬那次差一點就害死我了，還說沒有？」
這時，赫茲老師露出傷感的神色，掛起來的微笑也顯得無力。這不就是我最不喜歡看見的——
「……那是我的錯，我衷心地向你道歉，對不起。」
——內疚。
我原以為，以他喜歡壞心眼地調戲我又輕浮的性格，他會說「所以我說過你死掉會感到心痛啊」之類難為情的說話。
但那是一個十分老實、真誠的道歉。
他這樣做，到底做錯事的是我，還是他？明明錯的是他，但我不原諒的話，就好像將犯錯的矛盾指向我一樣——因為他都這麼內疚了，該原諒他才對。
大家都會對深感內疚的人表示同情，有時候還會認為不原諒這種願意認錯的人，那個人才是錯的。為什麼？本來錯的是別人，原不原諒他也沒有改變到這件事，我沒有義務要原諒他。
內疚和道歉有意義嗎？這樣根本不能改變任何事情，也沒有對發生了的事情作出修補。
赫茲老師和澪凜不同，他不是一個我應該要原諒的對象，我沒有愧對於他。我亦沒有對赫茲老師抱有與澪凜同等的信任和好感，採取的做法絕不會和上一次跟澪凜吵架一樣。
不過，這件事的發生，真的全是赫茲老師的責任嗎？赫茲老師事前不知道會有三頭犬的出現。我們因為實力不足而戰敗，我亦因此而受重傷。
靜靜地注視著低下頭的他，我緩緩地開口。
「本來任務就會有風險和危機，難道每當有學生受傷，你要一個一個地道歉嗎？你沒有錯，這件事，應負上責任的，是『我們』。」
雖然我不喜歡他，但事情的對與錯、責任所在，我還是會分得清清楚楚。
將全部責任都賴在赫茲老師的頭上，太不公平了。我沒有原諒他，因為已經不存在需要原諒的錯。真的要原諒的話，就得要連同自己一同被原諒，我不會要他一個人背負這些責任。
他以半開玩笑的口吻說：「那麼再交託高難度的任務給你，你也不會怪責我了吧？」
真是的……為什麼這個老人家跟少女一樣難搞。要是我也是這種難搞的女孩子，就會火上加油了。
「……」我白了他一眼，轉個身，「我想知道的就是這些，我走了。」
我沒有直接回答他，由得他自行解讀我的意思。
澪凜和春香在對上基爾．費列多和查洛的雙人賽中落敗了。
在比賽的開頭，就很明顯變成了基爾．費列多拿著春香要脅澪凜，只有他們兩個在打。
就我看來澪凜和基爾．費列多不相伯仲，但最後澪凜還是敗給他了。
可能是我的錯覺，我覺得基爾．費列多和澪凜的實力水平比其他學院的人高許多。對上其他學院的戰士，我都沒感受到什麼壓迫感。但當澪凜和基爾．費列多對戰時，散發出來的沉重壓力，連坐在觀眾席的我都感受得到。
也就是說，他們兩個特別強？聽說第三名的戰士沃修在昨天的比賽上輸了，那麼他的實力應該比他們差一點。
澪凜和基爾．費列多在個人賽上一路過關斬將，我沒聽過澪凜說對手很強這類的話，反而見她一派輕鬆地勝出。
他們兩個在個人賽的位置不同，照這個發展，他們會在決賽上碰頭。這樣的話，就會出現跟這次雙人賽一樣的場面了。
那時候的結果，會相同嗎？
澪凜在比賽結束後，心情甚是低落。是因為基爾．費列多喃喃地開口說出的那句話嗎？他到底說了什麼，能讓澪凜沮喪這麼久……
看見這樣的她，我不禁鬱悶起來。
她和春香都回到房間了。我沒有什麼事能作為藉口去找她，也沒有能令她打起精神來的說話，我怕我一說話，就令她因面對現實而更加消沉……不要找她了，這種工作還是交給春香比較好。
我有沒有什麼能做的……替澪凜勝過基爾．費列多？但不是澪凜親自打敗他就沒有意義了。而且我覺得以我的能耐，沒可能比他強。即使有那兩位貴族弓箭手和莉惠．絲蘭，也未必能比基爾．費列多的隊伍強……
咦，會輸給基爾．費列多的話，不就很危險嗎？我可是要得到雙人賽或者四人賽的前三名才可以的。在決賽輸掉的話還好，但在那之前就輸掉就……
我馬上嘗試回憶比賽流程表，上面寫了各組別勝出後會遇上的對手，我的隊伍也在其中。基爾．費列多的隊伍……啊，我記得是我們再勝出兩場四人賽後，就會對上他們了。
那場是準決賽，贏了就能進入決賽，得到的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名；輸了進入就是爭取第三名的比賽中，必需一拼。
不……其實每一場比賽都要拼到死去活來才有機會贏的，只是基爾．費列多是大敵，比其他人都來得強而已。
無論對手有多強，我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拼命思考、思考和思考。
因為這是我最大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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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凜也有參加這個大賽 但沒寫過她就太可惜了 所以趕緊加插凜的對戰XD
基爾真的好強...我個人認為凜和春香會輸是很正常的
兔子找赫茲老師對質那邊 兔子很為隊伍著想啊
可能因為背上隊長這個名字之後就不得不有點責任感吧
兔子和赫茲老師鬥嘴(?)很有趣XD 頗喜歡寫兔子和赫茲老師說話的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