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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客

2017年,春。

  排球場內所有觀眾也屏息靜氣盯著球場上的健兒,尤其是兩個皇牌健將。

  已經是最後一個決勝回合,兩隊鬥得難分難解,而且這並非他們第一次對決,為了一決高下都施展出混身解數,看得觀眾熱血沸騰,也打得兩隊隊員粗喘連連。

  最後一局,兩隊隊員都無力再蹭磨下去,必須要速戰速決。

  太陽隊的主將山本 湧嚥了一口唾液,用手背粗粗抹去額角抹下的汗珠,接過球判扔來的球,拍拍它,又不爽地扔回給球判「靠!這球要人怎打!你有心給飛鳥隊方便嗎!」一如既往的壞口吻。

  球判板起臉,正要斥喝對方的無理指責,還想安加幾條可行賽例懲罰一下他的囂張,身後卻響來「換球、換球」的話。觀眾上下一心的喊叫無疑為惡魔主將添來幾分氣勢,怕是要是不順民意那些人暴動也似。

  球判乾咳了聲把球扔回給小廝,勾勾食指示意他傳個充滿氣的球來,親自捏了捏,確定無問題,便走向湧,正色警告說:「注意你的態度。」湧哼笑了聲,再次壓壓球檢查「這才像樣。」不高不低,剛好讓球判聽見。無視對方的怒瞪,他把球扔給場底的發球員,大喊:「全場準備!」其他人和球迷一同大叫:「惡鬼來襲!」勾勾嘴角得意地直視飛鳥隊的主攻──高松卓矢。

  卓矢優雅地歪歪頸,拍拍手為隊員打氣說:「最後了,各位加油!」隨之摀身準備應對,目光也直直勾在湧身上。

  「王子加油!」

  面對迷妹彼起彼落的打氣聲,卓矢亦溫柔地揚起微笑,滿足她們,直直抹走湧的笑意。

  隔著球網,一道電光從兩人眼眸投來,拚出激烈的火光。

  戰事一觸即發。



  啪──

  清脆的聲音打響了戰鼓。

  對岸重整隊形應對,來回交球幾回,球快得球迷連眼也不敢眨,生怕漏了住何一個微小關鍵。

  兩隊實力不分上下,轉眼間球賽又陷入白熱化。時間滴答迫近,要是完場前還分不出個高下,今局將之平手。

  而平手是湧最不樂意見到的結局。

  忽爾,湧迅速移到前方位置,像豹子一樣壓壓身,典型不過的皇牌絕招小動作看得所有人都緊張起來。

  已經許久沒看過皇牌親自出動,人人摀前身去,聚精會神盯緊球場,準備欣賞著名的惡鬼出巡。

  球浮在半空,一切彷彿被神慢播。

  卓矢無可選擇地將球打下殺傷力最少的地方,望湧來不及救球。

  誰知道湧的確動動身,如猛獸一樣的速度急奔到前,眼見他正躍起要殺球,卓矢馬上趕去後方迎救。

  豈料湧只是邪魅一笑,手未有拍下,反而輕拱改變球的方向,另一個不顯眼的小個子從旁躍起猛然一扣,把球打在卓矢造成的空缺。

  嗶嗶──

  完場的聲音適時響起,球場爆出一陣歡呼。

  不僅僅是太陽隊,就連飛鳥隊的球迷也不曾想過惡鬼竟然會放棄親自一洗前恥的大好機會,為他的出奇不二而奮力鼓掌。湧更是得意地揮動手臂大叫:「看到了沒!看到了沒!!」手直指著仍感錯愕的卓矢,笑喊:「你以為只有你一個會戰術嗎?」他激動地迫前,隔著網輕推了把卓矢的胸膛「大爺我玩戰術比你更精!」眼見他情緒過於高漲,飛鳥隊的隊員紛紛拉後他們的王子,而太陽隊的隊員也緊張地拉開皇牌說:「大哥,再判罰就要停賽了……」邊好心相勸邊瞄了眼場邊含笑蠢蠢欲動的球判。

  「幹!」湧掙脫開去,不爽地瞪了球證一眼,嘖了聲,一個箭步提網便跨過對方陣營「大爺我還未說完!」從後又推了卓矢一把「洗乾淨你的屁股!大爺我以後要你好看!」

  球判揚起嘴角,正準備上前給牌,卓矢卻罕有追上去。

  「喂喂。」也不曉得剛才湧哪句話踏中他的痛處,他竟是罕有地動手「你剛剛講什麼?」

  但王子終究是王子,比起湧的粗魯,他的推撞顯得十分溫文有禮。

  「講什麼不好!」湧有半分錯愕,仍然本能地回禮「我叫你走著瞧!」

  正當人們以為要開打,球判也謊亂地把牌灑滿地,掏找哨子時,卓矢卻出乎意料地輕扣著湧的後腦,摀身吻下去。

  一秒,隊員看得目定口呆。

  兩秒,三秒,全場爆出女生高昂的尖叫。

  四秒,球判嚇得哨子也掉了,乾脆揮著手揚聲喊:「分開、分開。」

  分開以前,湧惡意抱了他一把才推開他。

  「你們不可以……犯了……」

  球判還沒講完觀眾席已傳來陣陣噓聲,有臉上畫了太陽徽章的女生站起來指罵說:「沒有賽例禁止球員相親相愛的!」馬上有男站起來反駁說:「這是單向強吻!!」「你歧視BL嗎?」喧鬧四起,當事人卻各自笑笑聳肩回去。

  賽果如何早已不再重要,人人都只記得那鬧事的一幕。



  「主將!」隊長脫下球衣時剛好瞥見湧穿衣服也不換,揪起袋子「這就走了嗎?」

  剛才得分成功的小個子馬上從浴格中冒出頭來「可主將,我第一次得分的慶功宴怎辦!」泡沫從頭上流進他的眼睛,迫得他不得不瞇起眼。

  湧哼笑了聲:「大爺我回去幫小雪花擦屁股也不要照顧你這沒酒品的醉狗。」一如既往的毒舌,瞄瞄牆上的鐘「靠!快誤點!」頭也不回地衝走。



  卓矢覺得自己混身也是汗臭味,幸好這時份電車的人流不多,要是下班高峰期,人擠人,光是想想也覺得尷尬。

  車窗外高樓匆匆略過,殘影剛好和車廂內的人們重疊,只見坐在身後的女孩正盯著他竊竊私語,敢情如果他拉下耳機,扭頭回眸,將會迎來女孩夾雜戀慕的尖叫。

  都是臭皮囊惹的禍。

  卓矢不痛不痒地調高古典音樂的音量,掩蓋過車廂之間輕輕磨擦的聲音和心裡的焦躁。

  「列車很快到站了,列車很快到站了。」他暗裡念著這話,重重覆覆的安慰卻不見效「列車見鬼的怎麼還不進月台!」

  焦急不見於臉上,他看向顯示屏,剛好要報「下一站:……」還沒看完字句,他便揚起嘴角,溫文的笑臉還女孩都舉起手機來。他毫不在意,僅只背好包包,等列車減速進入月台以後,摀身看看月台的時鐘:四時二十分。他習慣性地歪歪頭,食指敲了敲扶手,待門一開,馬上閃身而出。



  湧從巴士跳下來,海風迎臉撲來,他爽快地搖搖頭,讓頭髮都自然落到腦後,深深吐吶了一口氣,他看看手錶:四時二十分。還有時間,便輕鬆地往反方向走去。

  隨著下坡,他如乘風揚帆的小船,步伐慢慢加快,輕鬆拐過十字路口,溜進小公園,跳過孩子們的跳繩陣,穿過杳無人煙小巷,笑容越是燦爛,卯盡勁一樣的往前跑。哪怕住宅大樓已在眼前,仍沒放慢步伐,加快速度衝進去。

  說時遲,那時快。

  兩個主將一前門進,一後門來,又是冤家路窄地在大堂相遇,又是氣喘連連,大汗淋漓,臉紅耳赤,無聲對望。

  卓矢勾勾嘴角,站直身,一八零的身高使他有俯視湧的優勢,一把手將濕濡的髮絲撥後,深邃五官在燈光下打出陰影,再不是和藹可親的王子殿下

  「你這天殺的……」湧罵著站直身,才一七零的身高給不了對方下馬威,他搖搖頭上水珠,像小狗一樣軟的髮絲讓卓矢笑意更深。

  「你這隻妖精。」卓矢帶幾分寵溺的輕罵了聲。

  湧還來不及要他解釋看看他混身上下哪一部份是妖精,升降機傳來叮一聲,門開了。卓矢一把手扯起湧衝進去,也不顧得門關了沒,一手扣著湧的後腦欺身吻上,有別於剛才的蜻蜓點水,舌頭似是宣告主權深深沒入湧的口腔,另一手也不客氣地隔著運動褲愛不釋手地揉著那翹臂。

  「嗯嗯!!」湧嘴裡是反抗,人已是軟在卓矢的懷內,勉強把注意力抽回去關門、按樓層。

  「專心點!」

  卓矢的手不曉得什麼時候沒入褲子裡,不太高興地輕扯開那兩股肥肉

  「靠!」湧帶媚音地罵了聲。

  隨著卓矢的動作,勃起的玉莖更是脹痛,湧禁不住蹭磨起卓矢粗壯的大腿來,邪魅笑問:「王子殿下就一直腫著跑回來嗎?嘖嘖嘖,成何體統。」手不甘示弱惡意揉玩著卓矢腫了一包的褲襠。

  卓矢的眼神因為湧色情的愛撫變的幽深,活活要把他生吞的氣勢興奮得他打了個冷顫。

  「都是你的錯。」沙著聲,卓矢俯下又再吻上他。

  這次少了半分衝動,更是綿長,大手雙雙攀上湧的胸膛。

  「嗯~」

  湧主動圈上他的頸,揪著他後腦的頭髮加深這一吻,直到兩人分開一條銀絲劃在半空,惡鬼已被撩撥成混身發騷似的淫魔,就連喘出的一口氣,沉溺的一個眼神也成為了最強效的春藥。

  「湧……」卓矢受不了地吻著他的耳垂,邊說邊模仿性交動作「想要了嗎?」

  湧難耐地一昂頭,甜膩的呻吟從中發出。

  「這裡不行……」

  卓矢壞笑了笑,順著喉間的彎度吻下,隔著衣物又是啃又是舔右方的乳首,刻意冷落左邊的紅豆,又揉上那膩不可手的翹臂「只要這邊可以嗎?」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問。
 
  湧受不住刺激,明知門一打開就會讓人看見他發情,卻禁不住挺起胸膛,令道:「混帳……另一邊,啊!另一邊也要吸……」卓矢輕輕咬了口「痛!」隨之又吸上被冷落的另一顆紅寶石,刻意發出下流的吸舔聲,手指沒閒著,讓兩邊同樣高興。

  一陣酥麻從胸前蔓延,似電擊一樣使湧混身變得更敏感,湧扭著空虛的下身,再也抑制不住碎弱的呻吟,眼眶只能紅著承載情愛的慾望。

  「小妖精……」卓矢粗長的手指突然沒入了一節「你都出水了。」

  「你媽的……」謾罵隨著手指沒入更多,變得沒說服力,不服氣和渴望混雜在一起「該死的……嗯……卓矢…說好了!今天我在上……」嘴是這樣反駁,湧卻受不住把頭埋在卓矢的胸前,沒說服力地發出小狗似的嗯嗯哼哼,扭著屁股說:「不夠……卓矢……你這混帳…嗚……癢死大爺了!」

  叮一聲,大門打開,卓矢馬上抽出濕漉漉的手指,湧明顯嚇倒了,混身僵硬。

  卓矢心疼輕吻湧額角安撫說:「沒事。」門外的女人可不覺得沒事,眼見緊貼一起的兩人驚呼了一聲,卓矢若無其事爽朗地喊了聲:「下午好,藤原太太!」抽起湧的手就往門跑走,軟著腳的湧仆碌跟著。像青少年偷吃禁果一樣的青春,他們禁不住放聲大笑起來,走廊間盡是他們爽朗的笑聲。

  跑到他們的住所前,湧急不及待抽出鑰匙開鎖,卓矢似是惟恐天下不亂地搧火。

  「你他媽的停一下……」

  「我等不了……」卓矢吻著他的耳廓,輕頂著那軟臀「差點要在球場幹爆你!」

  湧耳朵轟紅,好不容易終於插進了鑰匙,扭開了門,兩人重重壓在門上,呯的一聲並沒有打斷他們的興緻。

  湧粗暴地抽出鑰匙,扔進屋內。

  卓矢將湧抽起扣在懷內,又是呯一聲關上大門。

  「要是讓他們看見王子比惡魔更低俗……」

  湧的食指劃過卓矢得眼角落至嘴唇,被他輕輕咬上。

  「我從來也不是王子。」卓矢輕易分開湧雙腿,將他抬上矮鞋櫃「我只是個男人。」

  說罷,卓矢熟練抽走了湧的運動褲,將他雙腿折起,被卓矢盯得不好意思,他想要擋著,雙手卻被扣在大腿間

  「抓好,不準動。」卓矢紅著眼說道。

  只見使他神魂癲倒的地方害羞地縮了縮,水光一閃,再也忍不住俯下舔弄去。

  經過剛才手指的擴張,還有無盡的挑逗,小穴早已軟化,軟熱的舌頭輕易闖入,比手指更靈活舔過每寸地方,溫熱的潮水如浪湧出

  「哈!」

  湧不自覺地抱緊自己雙腿,低頭剛好望見卓矢正用狩獵的眼神直直盯著他淫亂的反應,竟是興奮得收緊菊穴,馬眼吐出水來。

  卓矢輕力拍打,以懲罰他企圖夾斷舌頭。湧更是難受地扭扭腰,罵了聲:「嗯……媽的!你要操不操!」卓矢吸弄著他的潮水,啵的一聲鬆口,輕舔過嘴邊的春水。

  「還差一點點……」卓矢脫光身上的衣服,精壯的身型暴露在空氣之間,身下完全甦醒的巨物更是不客氣地翹指著急不及待攻下的地方「必須要耐心……」

  可還沒解釋完,湧便跳了下來,跪在面前,握上滾燙的肉捧

  「湧!」

  「你閉嘴!」湧喝了聲,入迷似的看著眼前巨物。

  無論相見多少次也無法想像它抽插自己的後庭。一呼一吸也盡是卓矢濃烈的氣味,使他的腦袋糊成一片

  「你不用……」

  話音未完,湧便用鼻尖輕頂上柱身,偷瞄了眼卓矢的反應,那好看的眉型一皺,讓他滿有成功感,乾脆輕含上去。

  雞蛋一樣大的龜頭要塞進嘴也困難,更何況湧經驗淺顯,過去的日子一直也是卓矢侍奉他。他努力回想卓矢玩弄他的手法,又是艱難地吐出來,改而吐銀絲上龍柱,雙手輕輕套弄,粗繭令卓矢呼吸變得越來越不穩,在湧聽來十分性感。

  這種成功感是以往沒有,哪怕整根肉棒也變得水瑩瑩,湧仍然不放棄,盡其所能含吃龜頭,看著卓矢的眼神越發帶勁,更是挑釁似的吐舌舔逗馬眼。

  「媽的!」

  卓矢巴不得把鐵棒都桶進那溫熱的小嘴,像操他後庭一樣深幹到喉間,迫得他嘴角都快要破,臉上混雜痛苦與快感的淚水。

  可是不能夠這樣,卓矢也不忍心這樣傷害他。

  在崩潰邊緣之前,卓矢憑著最後一線理性一手抽起湧,翻他身壓在門上。

  「你這發騷的妖精!」

  鐵棒頂在早已流水的穴洞口,明知道還未擴張夠,仍是擠了龜頭進去

  「啊!」他痛呼了聲,卻換來卓矢的打拍。

  「放鬆!」卓矢罵了聲,單手扯開他的臂肉,另一手魯上他的玉莖「看你還敢不敢點火?」

  比起湧,卓矢更清楚怎樣挑起對方情慾。不消半刻,湧已經自發扭著臀「你媽的……是男人就操進來別說廢……啊!」帶著幾分嬌嗔要求道。

  如君所願,卓矢一下桶進大半根肉棒。

  「好滿!!」湧失神地喊了聲,飢渴的小嘴貪婪地把它吸啜得更深。

  面對這樣的挑逗,是男人才不會退縮!

  卓矢咬牙直刺去湧的敏感點,每抽至最盡,然後全棒沒入。慢,但這操法就媚肉也帶著水花出來,徹底讓湧陷入情慾旋渦。

  吱噗吱噗的水聲響遍玄關。

  卓矢把手指探進湧的嘴內,隔著動作操弄著得他口水也流下,發出更美艷的叫聲。

  「真性感……」

  卓矢笑了笑,抬起他的頭,湧一七零的身高剛好造就這撩撥人心的注視

「我發誓…」卓矢望著他快要高潮的臉,在狗公腰改成淺出深入,啪啪啪啪的下流地加快速度「我不會還任何人看到你這表情,你是我的……」

  宣告主權似的話讓湧絞得緊,卓矢也將之攀上高峰「湧,湧……」他低頭吻著湧,將所呻吟聲都一寸不留吞進肚內。

  湧又被操射了,混身無力軟靠著卓矢。卓矢也不客氣多抽插多十來下,把子孫直直灑在湧身上「嗚……」燙得湧收縮了一下媚穴。

  「妖精還不飽嗎?」卓矢又是輕打了湧的翹臀一下,溫柔地抱他在懷,緩緩坐下。

  「根本是色魔……」湧有氣無力指責道,安然靠在卓矢身上,又兇巴巴說:「滾出去。」

  卓矢對湧的無禮沒太大反感,反而摟緊了些許,吻吻他的頭頂「可湧我還硬著」惟有這時候才像小狗一樣撒嬌。

  「冤家。」

  湧抬抬身,卓矢也只好順其意抽出。空虛感隨之襲來,湧牽強地扶著門把站好,跌跌碰碰的模樣嚇的卓矢馬上爬起來扶他

  「現在,抱我去洗澡。」湧氣高趾揚地令道「今晚本大爺可要在上!」




  誰又會想得到球壇上鬥得你死看活的宿敵竟是沒節操地渴求對方、滾床單的關係。要說這段孽緣的開始,就要從一九八八年的冬天開結。

  H市政府醫院的待產區有兩個大腹便便的孕婦剛相識,進院十來天投契得相逢恨晚似的,終於結拜金蘭,為肚內的孩子結了娃娃親。

  說是剛巧,她們同日前後被推進產房,先後誕出兩個健康白晰的胖男孩,他們正是卓矢與湧,兩個人出世當天就剛好躺在對方身側,小小的手輕勾著對方,注定了這孽緣……

  你不會他媽的當真吧?

  瓊瑤劇嗎?

  開什麼玩笑!

  滾!別搗亂,讓大爺我自己說!

  時間應該調到一九九二年春天,H市著名的太陽花幼稚園入學日。

  八八年十二月二十日出世的卓矢理應比我高一級,可他媽就是個奇葩,說要讓兒子輕鬆、愉快學習,所以推遲了一年入學。於是八九年出世的我(順道一提,是白羊座)就跟卓矢開展了剪不斷的孽緣。

  有件事倒不假,我媽跟卓矢媽的確是相逢恨晚,兩個女人在太陽花幼稚結交成金蘭姊妹,自此以後我們兩家人總是結伴旅行、遊玩、飯聚,沒消停過。

  喏,你看。

  相片左方那個哭花了臉,弄得自己像猴子一樣的黑髮小矮子就是我。而旁邊站著那個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一手牽著我,一把手抱著我,表情像憋屎一樣的小帥哥就是卓矢。

  別看我哭得那麼醜,想當年我跟卓矢可是幼稚園的風雲人物,天天多少個女孩跑來跟我們告白,說要嫁我們。而我們咯,就總是手牽手把她們扔在腦後。

  去他媽的女生,我們才不需要愛情咧!

  啊!當然,幼稚園生不會講髒話,反正就是我們只要和對方膩在一起的意思。

  你問我幹嘛哭成這樣?甚麼?傻的嗎?誰會因為畢業那點屁事哭!

  別別別別!別去問我媽,有事好商量!那婆娘一定會亂添亂,我講好了!

  那年畢業,我們班正要拍大合照,趁著老師幫我整理那該死的紅色蝴蝶結,有個女生衝到卓矢面前表白,當我意識到卓矢牽著我的手被人搶了時,那該死我臭婊子冷不聲防吻上了卓矢,她吻上了卓矢!然後我情緒失控哭了,卓矢馬上跑來安慰我,我卻是哭了一整個畢業禮。看見我媽時還哭哭啼啼跟我媽控訴卓矢沒推開那女生,這事我媽到現在還恥笑我……

  不願意承認,也很不甘心,是我先喜歡上那人肉自體發電機,還要喜歡他喜歡得哭了。媽的!

  但我當時沒意識得到。到我發現時,已是初中最後那年,卓矢突然遠離我,甚至嫌棄我到一個私下溫習也不要再來的地步。那刻我才發現……

  原來我們並不會永遠在一起。

  這想法刺痛了我,也掏空了我的心。不過,要清楚我們的關係,這可扯得太遠了!

  讓我們快播回去二零零六年,我們都分別升上同市兩間南轅北轍的高中開始。



二零零六年,秋。

  商店街的後巷傳來詭異的悶哼聲,兩高一矮的身影佔據了去路,而即便他們不在,望見地上躺著五個半死不活的高中生也沒人敢走進去。

  「嘖!」矮子加了鐵片的鞋底冷冷踩最近自己的男生頭上「大爺我不作聲當我病貓嗎?」男生叫得慘烈,都快要被他踩碎下巴「想接下西高惡鬼的位置?你還早上十輩子!」

  說罷,矮子收起腿,轉而踢上男生的肚皮,痛呼聲其餘躺在地上的人都顫抖著。

  西高惡鬼仍然不好惹的。

  確定明天所有人看到他們那糗樣都都收好了信息「走。」矮子喊了聲,利落轉身,再也不顧那些窩囊廢。

  「再敢堵我們大哥!」矮子的兩個嘍囉狠狠多踢兩腳,以彌補自己一次只狠揍一個的遺憾,離開前還不忘擱下狠話:「見你一次,揍你一次!」

  陽光重新打在他們身上,矮子打量著後來出來的兩人,衣衫不整,嘴角帶傷「大哥!」笑得像個傻子一樣追來。

  「閉嘴!」矮子喝了聲,老不高興地皺起眉「才一人打一個,也搞成這樣子。」

  嫌棄的表情讓他們急得把衣服整理好,狗腿地笑著拍馬屁說:「還是大哥厲害!收山太可惜了……」還沒講完,馬上被矮子嗆聲說:「你還記得我收了山,大哥前大哥後的叫,讓教練聽見我又要坐冷凳板了!」矮子狠瞪兩人一眼以表示自己認真,兩個只好委屈地垂頭。

  沒錯,你眼前這個只有一七零身高的跩小孩,釘唇環,挑染金髮,比一般小混混整理,也比一般小混混帥氣,卻一樣中二的男生就是我,人稱西高惡魔──山本 湧。

  剛升高中時我可野了,打遍天下無敵手,短短半年就搶下了西高老大的位置。除了我父母,全世界都放棄了我。

  直到升上高三,新晉體育老師翻資料知道我以前有打過排球,不過因為操行太差被踢出校隊。說起來就氣,明明是個沒什麼能耐的老屁股成天挑釁我,我打他半殘也只是剛好!還說我行為惡劣,老子我後來組組織、天天和其他高中的人開打才叫行為惡劣!靠!

  不對,都跑題了!

  總之體育新人不管旁人反對,把我拉進球隊,他講了一句話我到今天也記得:「如果你要當西高的惡鬼,就當令人既愛又恨的惡鬼。你要真有本事,就讓所有不認同你的人也禁不住在球場為你歡呼!今年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我承認當年我走得不服氣,而且我虛榮心重。

  我們約法三章,我收斂行為,他則讓我為出賽做訓練。

  「走走走!」想及和新人的約定,我揮揮手,趕他們走說:「你們傷沒好以前別跟在我左右!」

  「可大哥!」我厲眼一掃,他們馬上噤聲,乖乖改口說:「可湧…湧同學,讓我們先送你回家吧……」

  我翻了翻白眼,頭也不回地往前走「都把我當成……」話還沒講完,迎面而來就是最不想遇見的人。

  氣溫微涼,卓矢穿上了東高灰色的背心毛衣,高挑的身型哪怕穿什麼也像走秀一樣。一如既往,他前後左右都圍上了不少女生,禮貌地和對方保持拒離帶笑邊走邊說,直到目光碰上了我,那笑容才僵住,略略皺眉看看我,又看看我身後。。

  「哇~真不愧是東高王子。」

  我挑挑眉,卓矢又再看回女伴,紳士地為她們打開了快餐店的門。

  「要是我也有那麼多女人追求就好了……」

  「人肉發電機有什麼好!」我刻意放聲罵了句,回眸瞪了那兩個不識相的蠢貨一眼「你們要是也這麼沒節操,以後別在我眼前現!」

  卓矢聽見有什麼表情我不知道,反正我就直直離開現場

  「看你又講什麼蠢話!」

  「我都忘了大哥最不喜歡東高王子!」

  對,就像他們所說,反正自高中以後我一抓到機會就給他面色、給他說話聽。

  人人都說西高惡魔看東高王子這類男人不起,誰都不知道事實剛好相反。

  「我回來了。」把鑰匙扔進空了的魚缸,我隨便地踢下有點重量的皮鞋,邊走邊大喊:「女人,早點煮飯吧!我餓得可以吞下一頭牛……」

  還未走到廚房,後腦就被巴了一下「靠!」我才罵了聲,一隻手就伸到面前。

  「一百円。」媽媽的聲音響來,不高不低,轉身正是錢腥味十足的笑容

  「我的零用錢還不是你給的!』我邊罵邊不甘心地掏出零錢。

  她一把手搶了來「你跟我的零用錢也是爸爸給的,而現在它也成了我的。你今個月的零錢快要用光光了吧!」她笑得高興,扔了扔手上的錢幣「才月中呀!兒子,準備節食吧!」空出來的手輕易捏上我的臉。

  我一手拍開她的手「別捏!已經長得像你一樣矮,就因為你小時候常捏我才不高!」氣沖沖抹著自己的臉。

  「像我有什麼不好!」她故裝生氣地手叉腰問:「你以為自己當年那麼愛歡迎是托誰的福?」

  「什麼當年!大爺我現在也很愛歡迎!」

  語音剛落,她輕屑地扯扯嘴角,全然不把我看成一回事的表情十分欠揍。

  「你!算了算了!好男不與惡女鬥!」手在半空揮了揮,我直徑走到廚房前「早點煮飯吧!你唯一的兒子快要餓死了!」

  「人可以自燃脂肪不吃一段時間,要是你……」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摸摸下巴說:「大概可以自燃大半個月。」

  「你少在扯!」

  「都叫你多看紀錄片的!」

  我毫不客氣地翻了翻白眼,翻開冰櫃拿出家庭裝牛奶扭開你喝。

  「欸!很不衛生咧你!」她急得蹬了蹬地。

  要是我爸在家一定寵溺地說:「真可愛」都幾歲了?還裝少女,不知害臊才對!

  我刻意打了個隔,用手背抹嘴說:「我也許會餓得親自下廚,親愛我媽媽,要我弄個奄列給你嗎?」她的臉色剎白,直把我拉出她的聖地「不行不行!今晚不煮,我們去跟卓矢一家吃飯!高松太太發現了一家很好吃的牛扒店,你去那兒吞多少塊也可以!」慌張得怕我真的會想不開弄髒她的廚房。

  我把牛奶擱在桌上,被她半推半拉出走廊「蛤~都幾歲了!你們有活動幹我屁事!」明明說得心不甘情不願,她卻沒看成一回事「你可以不去,但別碰我的廚房。」只顧把我趕離現場。

  真是個黑心又奸詐的女人。

  既然別無選擇,我只可以用最佳狀況出場,才不要被卓矢有機會數落我!

  於是我花上一個小時洗澡,確定身上再沒血腥與汗臭才走出來,然後又花半小時找衣服,想到待會要去牛扒店,又脫了運動衛衣,換上了比較正式的裇衫西褲。

  耳飾…要戴嗎?也可以,不過唇環好像不太好吧…脫了好了!

  頭髮呢?這髮型好像有點太前衛。

  我把它們通通抓下來,還考慮要梳貼服的嗎?會太像書呆子嗎?

  「你爸都可以出門了!你……」未見其人先見其聲,不出數秒媽媽闖了進來,疑狐看著我問:「你穿成這樣去當侍應嗎?」

  「我還沒換好!」

  我抄起枕頭就扔向她,她馬上關上門躲去一擊。

  「快點啦!」

  你媽的想要我快點說什麼像侍應!真的很像侍應嗎?

  我望我鏡內那乖乖牌,不順心地揉亂了自己我頭髮,扯下了白裇衫「蠢斃了!」又埋頭在衣櫃去。


  最後我又花了半小時才穿得滿意出門。

  黑色裇衫襯出我的霸氣,破洞牛仔褲不讓人覺得剎有其事,唇環還是戴上了,才不要讓卓矢覺得我跟那些書呆子沒差別!

  正當我暗裡竊喜跟父母走進餐廳,剛好看見高松太太樂極對我們揮手,高松先生也禮貌站起來,卓矢盡得父母的優良傳統,高松先生的身高與帥氣,高松太太的貴氣與智慧。

  「抱歉!」媽媽微微向他們鞠躬,不好意思地說:「我兒子妝扮久了!」

  「沒關係!」高松太太搖搖手,含笑看著我,真誠地說:「小湧長得更帥氣了!」

  我笑了笑,不太自然地摸摸後腦坐下,高松先生已叫侍應來給父親倒酒,又推薦餐廳的美食,兩個人相談甚歡,好像決定了要點餐了,可人還沒齊點什麼餐?

  未幾,精明如我媽媽馬上壓著父親的手,問:「卓矢呢?不用等他嗎?」高松太太才恍然大悟地回說:「那孩子喔!說快要考試,要溫習!」她抱歉地看了我一眼「哪像小湧那麼乖每次都出來陪我們。」內疚帶笑說。

  為什麼要覺得對不起我……

  我納悶地舉起冰水灌下去。

  幹我屁事…

  不來更好!省得礙眼!

  見面又有什麼講?講他放學像個王一樣左擁右抱嗎?說他多少個女人黏上去嗎?

  靠!溫什麼習!根本是嫌我比東高的女人還要蠢,層次差太遠,情願和那些女人吃快餐也不要跟我在同一家高級餐廳出現吧!

  不來就不來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有你瞧不起我嗎?我也不喜歡你這種人肉發電機、死異男、眼睛長在頭頂的渣男!

  越想越是生氣,就連晚餐也無法消化,回家以後我匆匆換了件運動衣就往外夜跑。

  跑了一圈又一圈,終於圍著小區跑了第七個圈,怒氣化成汗水蒸發了一大半,卻給我碰見夜歸還姍姍回家的罪魁禍首。

  「湧?」他貴金王子殿下今天還有心情叫住我,呵!沒女人、沒外人又突然不覺得丟臉了「這麼晚……」

  「高材生也不是這麼晚回家嗎?」

  「……」他頓了頓,幾分錯愕,又不說話。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卓矢不再跟我聊天,每次對著我也異常寡言。有時飯聚以後,大人走在前,我們走在後,我們要不針峰相對,對,只有我針峰相對他,要不就只會無言行走。真可悲!誰想得到以往我們都牽手勾臂遊走。

  他緊盯著我,彷彿連汗珠沒入鎖骨也會看得一清二楚,上下打量了我一,目光變得深邃,讓我頓覺危險。

  未幾 ,他又說:「這麼晚還在跑,怪不得阿姨說你上課總是在睡。」

  真友善的回應!

  「嘖。」就知道你嫌我笨!

  剛才蒸發我怒火又再燒起來,我連理也不想再理他,乾脆跑開去。

  負氣跑了一個圈,卓矢莫名出現在回家必經的便利店,坐在落地玻璃前吃雪糕。

  喔喔,不是吃快餐吃得樂而忘返嗎?嘖!

  又是一個圈,他還在吃雪糕,大概高材生吃東西的速度就是異於常人。

  又再多跑了三四個圈,他仍在原地,偶爾看書,更多時直勾勾看向外邊,像等人一樣……

  他…在等我嗎?

  再多跑一個圈,卓矢和我的眼神對上了,我匆匆掰開視線,是真的在等我嗎?

  心情好像沒那麼糟了。

  我在小公園喝了口水,怒氣早既被肌肉的痠軟取代「可能他想道歉……」我喃喃自語,嘴角因為這小小的猜想揚起來「他也知道自己這些年有多過份了吧!扔棄了我,還要老嫌我笨,躲開我,裝不意識我……但如果他道歉,大爺我大量!給他一個機會吧!」我又再開步跑了。

  本來以為迎接我的會是誠心站在門前的卓矢,卻看見他跟一個陌生的熟女在聊天。

  哈!我在妙想天開什麼……我又不是女人!

  簡直狗改不了吃屎!

  我翻翻白眼,直接跑回家。

  要是再講我跟卓矢的日常一定沒完沒了,我們應該再跳去核心事件,我成天覺得講故事前題講夠了應該直接跳去高潮,鋪排是浪費大家的時間!所以無論你喜歡不喜歡,願意不願意,現在我們一口氣跳去……

  什麼?沒轉捩點太奇怪?

  欸,你們要求太高了吧!有想過這是短篇嗎?拖拉下去都要變長篇、變系列了!

  煩咧!好啦!先去二零零六年的冬天講一下啦!



二零零六年,冬天,西高運動場。

  新人說哪怕西高排球在全縣數一數二,目標還是太低了,因為我們可以做得更好,我們應該要有更高的追求,吧啦吧啦吧啦!

  「教練,你想我們都參加奧運嗎?」有同學禁不住揶揄他一番,其他隊員哼哼低笑著。

  「只要你覺得自己不行,你就真的上不了大場面。」新人正色看著我們說,然後轉身把一張大海報貼在白板上「奧運還早著,但這個,這個是你們的入場卷。」

  全國校際排球賽。

  名叫校際,其實不分學校,只要是高中生就可以參賽,條件是每縣只能派出一隊精英,要說我們縣的精英……

  「我們要和東高拚一場嗎?」我興奮得磨掌擦拳問著。

  啊!還有一件事沒跟你們提過,在我加入了排球隊沒多久,卓矢也答應了東高排球部的邀請,我們每次也在球場上打到你死我活。那是我惟一可以屌打他的機會,誰會放過這難得的機會!

  「我們的主將興奮了!」幾個小屁孩也跟著起哄,有個還跳起來說:「打趴東高!」

  「冷靜。」教練沒我們情緒高脹,再拍拍白板,我們這才看見上面的未合宿「西高和東高的水準有目共睹,所以,公平起見,我們達成了合宿計劃。」

  合宿?!

  「東高那些貴公子願意嗎?」

  「大頭。」教練抱臂揚眉看著長得高大的鳥窩頭,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剛才說了,我們達成了合宿計劃。」

  馬上有人趁機起哄,用室內鞋扔他,卻只擦過蓬亂的卷髮。

  「總之,今個寒假我們會挑從營內挑出最優秀的十二個人出賽。別讓我失望,我期待西高能佔三分之二人。」。

  到現在我也不覺得三分之二是一個理想的數目,我認為取得五分之四席位才算成功!所以合宿還沒開始,我已經跟隊員展開了地獄式訓練,務求連後備也保持最佳狀態。

  果然,我的苦心沒白費!東高的人跑山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時,我們僅只汗流挾背,幾乎沒人吱半聲喊累。

  甩甩一頭汗水,我得意洋洋地看著半摀下身手撐著大腿喘氣的卓矢。

  「真不愧是西高的皇牌主將。」半是驚訝,半是欣賞,東高的教練邊說邊打量未見半點疲態全隊人馬。

  「我還沒認真起來。」我哼笑了聲,接過了球經遞來的開水咕嚕咕嚕喝起來。

  東高的隊員紛紛投來不友善的目光,惟獨卓矢一臉冷漠,就像說:「聽你放屁」,可恨得要緊。

  我瞇起眼看他站起來,才扯下水瓶想開罵時,新人一巴掌打在我後腦罵:「跩什麼!只會嗆聲。」我氣得抹了一把臉咬牙切齒說:「什麼只會嗆聲!大爺我現在打一場也可以!」東高的人都挺起胸來表示他們也可以,我們同樣不示弱逼近而去。

  一時間火藥無聲佈置,就等人發聲點火,爆發大戰。

  「喂喂!」新人又是喝了聲,把地上的鉛包扔到我們中間「要是有力氣,給我再跑兩圈,跑完才可以午飯。」

  卓矢一言不發比誰也先拿起鉛包背上身,可惡!

  「西高!」我中氣十足地喊了聲,同樣背起了鉛包「兩小時跑不完這兩圈,你們就給我多跑五個!」

  「知道主將!」爭氣的小隊放聲回應。

  要是平日定必怨聲載道,可今天不一樣,先開口喊累就輸,選拔賽還沒開始就認輸的是孬種!

  一、二,一、二的聲音直迫卓矢,越過卓矢,貫徹了整個山頭。

  「好勝心可以驅使人攀上高峰,卻不一定能帶整隊人登上巔峰。」新人吸了口煙,絲毫不介意我會向學校投訴似的緩緩向著無邊際的藍天吐雲。

  他總有許許多多的名言,每次也是邊在天台或河畔吸著煙,邊苦心勸勉。以前我覺得他是個總愛絮絮叨叨﹑未老先衰的男人,後來我才聽說他從前是國家隊,曾經有機會出戰奧運,卻因為一次小意外一度沮喪得很。

  對於傳說我從不相信,人可以把一句簡單的說話以訛傳訛到一個怎樣的地步我眼見不少。當然,那到底是什麼一回事我亦從來沒追問。反正真真假假,到最後他始終來了西高,始終是我們的體育新人跟教練,至於其他事情幹我們屁事!

  「你就看著點。」新人又是吐了一口煙,抬手放在眉上,瞇眼看著落後的隊伍跑來「別因為你跟東高主將不咬弦,就把我所有的隊員都操殘。」

  「這叫鞭策。」我把手上的樹枝在空中使力揮動「而且,老頭,別像個女人一樣講八卦。」揮聲霍霍,全都鞭在卓矢的身影上「我跟那傢伙就住在對面,要真不咬弦,你早看到我上頭條了。」

  新人斜眼望了望我,把菸頭扔在地上,輕笑了聲:「又是一段孽緣。」「孽緣?什麼來的?」他卻不多解釋,只顧用腳尖踏滅煙頭,放聲問快要跑到跟前的卓矢「東高,人齊了沒有。」在後而趴躺休息的隊員聞聲也爬了起來,勉強掃走臉上的疲憊,不願給東高瞧不起。

  喘息聲取代了回應,難得看見卓矢連話也說不出來,腰也挺不直,心情可好了!

  卓矢牽強地嚥了口唾液,長吁了口氣,把扯起衣服下擺抹了把臉,回頭望了望早已坐在地上的隊員「嗯。」只能單聲回應,草草點頭。

  「那走吧!飯該煮好了。」新人連半點憐憫之心也沒有,轉頭就拍拍手,像趕豬一樣嫌棄地看著腳也軟了的所有人喊:「喂喂,別散漫了。冷了的飯不好吃。」

  說我對他們狠,他自己不也是個嚴師嗎?

  「喏。」我把喝了半的水遞給卓矢,看在新人的份上,為兩星期的行程遞出橄欖枝。卓矢詫異地盯著我,似乎不敢相信我主動對他示好「你們的球經忘了把水留下,你要不喝我喝剩的就沒水了。」

  他的目光落在水瓶上,遲疑許久,久得我們都以為他不領情,久得他的隊員都窸窣爬起來為他撐腰。卻在最後關頭,他接下了,既乾又澀說了句:「謝謝。」不情又不願似的。

  大概是為了大局著想才接下來吧!

  我老不高興地蹙起眉。

  能發火嗎?王子殿下都大體地拿過了水,這不就變成是我不識大體嗎!

  「做得好。」新人摸狗似的搔亂我的後腦,壓聲讚賞,然後稍稍加力將我推前「快點﹑快點!咖哩漢堡扒都要結冰了!又香又軟的白飯都要變乾硬了!」又是高聲催趕,賣力誘惑。

  想之當然,小小的飯廳要擠滿兩隊人定必得肩碰肩的坐,餓起來的運動員再也不會計較界限敵我。

  飯桌是另一個戰場,要是誰客氣、計較,注定成為倒霉的慘敗者。

  但我在說的是他們,他們不計較,試想想二十多個熱血青年為了面子拚了命去跑山,滿身大汗,餓得不顧一切直衝去吃飯。擠迫的飯廳本來就溢滿了白飯和咖啡的熱氣,如今再混雜上男子汗水的酸臭,就似是把酸掉了的隔夜飯菜重新翻熱一樣……

  我沒辦法在裡面吃飯,情願出來吹著北風,情願咖喱面冷得非要披上薄被不可,情願坐在門外像頭孤狼……

  「小湧。」

  一杯熱茶映在眼前,我狐疑看上去,是卓矢,禁不住一彈眉頭。

  是回禮嗎?還是他終於也放下姿態?

  但無論是什麼原因,我都得接過,多少雙眼睛看著我們好戲。

  我接過了熱茶,他連問也不問就坐了下來,球經笑著問誰還要飯的聲音稍作停頓,我回頭望去,只見那些女孩或是皺眉看著,或是脹紅著臉避開我的視線,或是故作鎮定重新喊叫。我幾乎可以肯定她們腦袋都想著同一件事:王子陛下為什麼要跟這種人一起用餐了?真是太善良了……該死的發電機,總是吸引那些臭婊子。翻了翻白眼,扭頭拌飯吃。

  風吹來,樹丫嘎嘎搖曳的聲音十分明顯,多虧那該死的死寂。

  要是有那麼不喜歡跟我講話,幹嘛還要坐過來?反正家庭飯聚你都推掉,現在是做秀給誰看?這麼委屈自己幹嘛?

  我總是想不透這些問題,也總是猜不透他的想法,反正我這芝麻腦就是想不到資優生的腦袋想什麼!構造不一樣!

  我把空了的碟放在一邊,抬手要喝茶,馬上惹來一句:「冷了。」他霸道地把茶從我手中拿走

  「我渴!」我不爽地回了聲

  他只顧扭身抬抬手,馬上有小花癡跑來「王子!」跑贏了的選手喘著氣,努力擠出甜笑,卻顯得猙獰「能幫我換杯熱茶嗎?」他無視那張扭曲的臉容,溫婉地問道。

  那女孩的眼都要冒出心來,欣喜若狂似的接過紙杯,正要轉身為皇命赴湯蹈火,又想起我來,疏遠而禮貌問道:「主將呢?要幫你添飯嗎?」

  「你長得像女傭,不代表我是什麼都不會做的大少爺。」

  她不曾想過我會有這樣的回應,委屈地抿抿唇,瞄了眼他,他正不解望著我,似是確定王子會為自己撐腰以後,她才識相地離場。

  「只吃那麼一點,夠嗎?」

  我頓了頓,沒想到他開口不是勸說,反而關心我起來。

  該死的萬年恆溫暖氣機,怎麼突然又對我吹暖風!機件失靈嗎?

  「豬嗎?我又沒消耗很多體力。」

  「你以前常常喊著餓。」他懷念似的輕笑了聲,偷偷瞄了眼,垂頭拌飯的側影真誠,不像說謊。

  抿抿唇,我放輕了聲回應:「我都過了發育年齡很久。」

  我們都錯過了對方每一個成長改變許久了。

  「明明還是個精力旺盛的主將。」

  他伸手揉了揉我後腦的髮絲,我顫了顫,沒拍開他的手,他頓了頓,也沒收回手。就那麼自然不過,像我們之間從沒有半點疙瘩,像我們一直也是抱肩並行的關係……

  怎麼他能夠這麼自然?就像沒在意過那些疏離,就像一切也不過是我一個庸人自擾……

  偶爾他總有這些小動作,讓我有錯覺以為他要放下姿態,讓我無從躲避地面對多年來的委屈,讓我相信這是就是終點了﹑這就是我們之間背向而行的盡頭了!

  我總是敗給這些小動作,天真地放軟了防備。
 
 「王子,熱茶……」球經又再回來,話語間的遲疑說穿了她的不解。

  然而,她憧憬的王子陛下並沒有多加解釋,僅只接過熱茶,不慍不火地說了聲:「謝謝。」還把我們的空盤子都一併交給她,說:「麻煩你了。」明白不過地使喚她工作,也不待她離開,馬上貼心把熱茶遞來「小湧。」我接過熱茶,正想送到唇邊,他又輕輕拉住我的手,蹙眉叮囑說:「小心熱。」我瞄了眼他身後的球經,既是妒嫉,又是驚訝,快要連下巴都掉下來

  「看夠了沒有?」

  她收起了下巴,耳根也紅了的匆匆離開。回頭時,他正把放涼了的茶和熱茶互倒著,混暖了它,又交到我手來。「喏。」我呷了口,不冷不熱,剛好嚥下喉,暖透了心胸。

  「你把他們訓練得很好。」他們教練的讚美遠遠不及他甘拜下風的口吻來得使人高興,我依舊啜著茶不語,死死忍住不讓嘴角上揚「比上次聯賽更讓人頭痛了。」

  我心裡嘻嘻兩聲,大方地和他分享秘訣「說到頭痛,你知道你的問題在哪嗎?」他一臉茫然,我敲敲太陽穴,又說:「這裡,你打球太多計算了。」我的確羨慕他腦袋好,羨慕他總會全盤計劃,但坦白說這也成為了他致命的決點「打球不靠計算,直覺、臨場反應比什麼都重要。」得意地咧嘴笑。

  他伸手撿過我髮間的落葉,手擋去了他的表情,卻阻不住他的話語「小湧,當你的身體比大腦先反應,就配合不到團隊……」狠狠刺上心頭。

  身體比大腦先行動?拐了個大彎也要說我笨嗎?

  「你他媽的在說老子沒腦嗎!」我一手拍開他我的手,斥罵聲打斷了裡面咬嚼聲。

  誰都可以說我笨,但就他不可以!就他不可以介意我笨介意好些年,還要疏遠我!

  「有什麼話你現在說清楚啊!不爽我什麼現在一口氣說出來!別給我在裝模作樣!」

  我一把手抽起他的衣領,他蹙眉垂眼看我,瞧不起人似的表情惹火了我。

  「喂!喂!」新人和他的教練都喊起來。

  「別這樣,難看。」他淡淡應一句,大手束上我的手腕,使力拉下來。

  我冷笑了聲,拿起了放涼了的茶一下摔到地上「難看?」為了門面功夫他才來示好,我剛才是高興個屁!「到我領著他們打到你落花流水那才叫難看!」我推了他一把,沒料到他站起來一個失平衡往後跌。

  「湧!」

  「主將!」

  裡面的人刷刷站起來,磨拳擦掌要衝來圍毆他似的,教練們連連吹響哨子,混亂中我站了起來,乘著怒氣瞪著他。

  「坐下!都給我坐下!」新人喝了聲,厲眼掃視他們一眼,又瞪向我,我不甘地坐回地上,隊員才跟著坐下。

  「你搞什麼!」東高的教練走近來低罵了他一聲,又用洪亮的聲線訓話說:「無論你們高興不高興,喜歡不喜歡,以前輸得有多不服氣,現在都得放下!我們要的並不只是能力最強,還要默契度最好的隊員!」

  東高的教練環視了在場所有人一眼,又看著我和他說:「也就是說,我管你是主將還是王牌,要是你們搞砸了整隊的士氣,都要給我滾蛋。」我不屑地嘖了聲,馬上換來新人警告性的瞪視。

  新人緊接訓話說:「我知道你們都認為自己是最好,但我可以很坦白跟你們說,你們都是跛腳的鴨子,根本不能出去跟人比。」我們當然不服氣,但多少也知道新人的斤兩,只能悶著不反駁。可東高的人可不一樣

  「你這個人說話也太過份了吧!」

  「你的主將還未支半聲,像你這種雜碎講什麼?」我喝了聲,想之當然沒贏得新人的感謝。

  「山本 湧,你那麼瞧不起人,先要夠本事。」

  「我們隊伍再多加訓練,上場屌打他們,甚至外縣的人都不成問題!」

  「你要真有本事,你們要真有本事。」新人抱臂看著我和他,冷漠地說:「就把你們都瞧不起的隊伍都訓練成你理想中的強隊。」

  怨聲馬上載起,他不明所以地皺皺眉,困惑望向自己的教練。

  我一彈眉,馬上喝了聲:「都閉嘴!」從地上跳了起來,望著叛逆心重的隊友「你們最好給我用盡所能吸收變強,別讓我新練的贏得太輕易!」他們抿抿唇,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聲:「知道隊長!」忠誠得像軍犬一樣。

  東高的人你眼看我眼,猶豫怎樣反抗時,他已經開口說:「我有多少時間訓練?」無疑為他們敲下決定。

  「一星期。」新人勾勾嘴角,得意的模樣使我覺得自己好像掉下了陷阱「藤原,有沒有補充?」

  東高教練聳聳肩,漫不經心說:「給你們一個小優惠。兩隊隊長整個訓練也同宿。」

  「什麼?!」難得地我們異口同聲說。

  「要是我是你們,就把握機會交流,記好了,你只有一星期。解散!」一聲令下把我們的錯諤都無視。



我們到底有多久沒單獨共處一室?

  望著套房各自靠牆並列的單人床,我努力地回想答案,原本用毛巾起勁抹頭的手也跟著放緩。

  一年?沒那麼短。

  兩年?

  啊!自從初中最後一個升學考試前那次溫習的三角形課題,那該死的SIN﹑CON什麼我怎樣也學不進腦袋去。有什麼辦法,本來就不是讀書的材料。溫習會只開過兩次,最後那次我還撐不住伏在數學書上睡死了,結果後來英語﹑國文﹑歷史都沒溫得到卓矢就一一婉拒了我媽的邀請。什麼名堂我忘了,我只記得我媽講了一句:「也怪不得卓矢,誰叫你這小子腦袋說遺傳不到我跟你爸的聰明,又笨又固執。」我當場翻了她一記白眼,我本來也不信卓矢嫌棄我笨,但後來的疏遠,後來他一聲不作選了東高,後來……

  我信了。

  不然呢?我實在找不到解釋。你看連我用過的浴室他都不要用,跑到了公共澡堂去了!答案明顯不過了吧!

  我負氣扔身到床上,一天的體力勞動和訓練東高那班徒有腦袋不會反應的白痴,我可累了!哪怕床不夠軟,房間不夠暖,我還是抵不住睡魔的呼喚,擱上了被磚扯下的眼皮睡著了。

  我還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很美的夢,夢見小時候到河畔玩,我和卓矢一如既往玩得混身也濕透,濕漉漉的衣服黏著皮膚怪不舒服,頭髮也無力垂下,原本的涼快早已變成溫熱。

  一股春風吹來,揚起了衣擺,帶來乾爽。暖和的觸感像有著粗繭的手,輕輕地撩撥著我的髮絲,弄得我痒痒的。

  卓矢拉著我的手走上草坡,他好像張張嘴說了句什麼,我聽不見,問他說什麼啦?他只是搖搖頭,笑的悲傷。

  為什麼呢?

  風聲擋住了一切,我的喊話,他的輕嘆,那些竊竊私語,湮沒在旋風巨牆當中。我急起來,使勁拍打著牆,咚咚咚咚,每拍打一下卓矢看上去越發痛苦,他抱頭跪在地上痛呼,在厚牆之後的痛喊只能微弱地傳來,我不敢再拍,同樣跪在地上,焦急看他佝僂著背瑟縮成一團,最後身冒出白煙吞噬了他……

  我嚇得張開眼,四周一片漆黑,既沒有草坡,也沒有風牆,倒是微弱的痛苦呻吟仍然不絕於耳。扭扭身向聲音來源,那萬年中央空調正扭成一團,痛苦地閉著眼,用手揉著暴露空氣中的左腳。

  「抽筋嗎?」

  「我吵醒了你嗎?」答非所問,他扯起嘴角笑了笑,說:「抱歉。」

  我為著他的疏離得像把我當成陌生的口吻而生氣,哼了聲,扭身背向他而睡,才發現自己被子蓋得好好,頭髮早變得乾爽,頭也不知什麼時候枕在枕頭上……老媽又不在,是誰幫我善後?那呻吟聲明明已經很抑制,卻異常明顯,彷彿提醒我說「你再蠢也不至於想不出是誰照顧好你吧!」。抱了抱被子,我嘗試絕情一點,閉緊眼入睡,反正他也不當我是朋友,何必自討沒趣!以其人之身,還治其人之道!這正常不過!但……

  該死的!

  太心軟也是我最大的罪過。

  我負氣起了床,二話不說盤腿坐到卓矢的床邊。

  「湧?」

  一手拍在他的手上,喝了聲:「收手!」雙手隨之將他抽筋的那條腿拉直擱在自己的大腿上。

  「湧!沒事,你……唔!」

  我稍加力捏著他的小腿痛處,迫得他支不出半句「你少給我囉嗦!一整晚也嗯嗯呀呀的,大爺我不用睡。」他半撐起來,難受卻又說不出話反駁我,更沒辦法對抗我的按摩,那是自然不過的!我媽可是專業的按摩師,自小在她的威迫利誘下,我迫著學會幾道功夫服侍她,即使學不足那女人十成功力,也至少有八成!

  「也不掂掂自己多少斤兩才走去跑。」我邊揉按﹑拉扯著他小腿,邊碎碎念說:「平常沒怎麼做體能就慢著來,好什麼勝!」

  感到他小腿的肌肉不再繃緊,我使力拍了一下它,令道:「坐起來!」隨之輕輕從大腿底部捏揉回小腿

  「這次你走運,要是跑山時抽筋搞不好會滾下山!」

  來回幾次,他理應好起來才對,呼吸聲卻越發沉重,連半句也不哼。

  老媽教我的方法不可能錯……

  我傾前身再摸深去他大腿根部按揉,同時昂頭看去,才發覺他和我的距離近得要緊,幾乎都要四唇交接。我屏住氣,不知所措看著他,他目露精光打量著我,那吃人的眼神頓然讓我混身都燒起來

  「湧……」沙啞的聲線性感地撩撥著我的耳鼓,一吐一吶盡是曖昧的氣息

  我支不出半句,喉嚨一陣乾澀,指背不慎碰到他發硬的分身,如同觸電似的想要收回,又被他拉住。

  「放開我啦……」我該這樣說,話偏偏直鯁在喉間。

  一股燥熱從他的手心傳來直燒往心田,野火很快燒旺了下身,我一手擋在褲襠前,腦內只有一個想法:「不能被發現!」隨即扯回自己的手

  「那麼多女人圍著你轉也沒解決到嗎?」訕笑的口吻顯得生硬,我站了起來,瞄也不敢瞄他一眼「我出去走一圈,你快點搞定它!」

  我逃兵一樣敗走房間。

  走廊一片寂靜,我沒頭沒腦地逃亡著,月光底下心跳聲如雷貫響緊追腦後,北風翻著枯枝,疏影一一理清我的思緒,那些年的失望與妒嫉的原因暴露的冷空氣當中,直指著發情的我大笑。

  「該死的!」我撫著心胸不知所措地蹲在地上「該死的……」

  不高興被好兄弟扔棄﹑妒嫉所有跟他走近的人是一回事,發現自己這種感情是帶著情慾的喜愛又是另一回事。

  但對於我這種少了一條筋的人來講,沒甚麼大改變,因為我們的關係到底也是一樣的差。

  除了合宿期間我天天做春夢,夢見自己和他一起擦「槍」走「火」(這事我沒跟卓矢說過,你們靠他媽的給我保密!)……我想這都歸咎於我每天幫卓矢按摩,別把我想成什麼色鬼,我才沒有貪圖他那肌肉的手感!那叫等價交換,他幫我吹頭,我幫他按摩,公平交易,懂嗎!

  「筆。」卓矢喊了聲。

  球經馬上跑去獻筆,可這次王子只歛眉含糊說了聲謝謝,頭也不抬在白板上邊畫圖,邊看著每一個隊員解釋。那表情就像用盡了渾身腦力,卻點不通一個球員似的。

  「也沒有這麼難教吧……」我沈吟了一聲,為自己的隊友感到半分不值。

  卓矢嘆了口氣,無奈地抓抓頭髮。

  「不是很聰明嗎?連換個角度思考也不會……」我為著隊友而費神,都沒注意到自己身邊的事「以為大家都像你……」

  咚的一聲,清脆得很,就似從腦內發出一樣。耳際翁翁發響,一剎那我眼前一陣黑一陣白,視線滑落地上,又回到藍天

  「主將!!」隊友的喊叫似從遠方遙遙傳來,安靜得只有那該死的翁翁聲。

  我茫然地眨眨眼,還未搞清楚是什麼事,嘗試起來,卻覺得後腦狠狠發痛「唔……」頭一側,只見東高的球員一臉不知所措盯著我。

  蠢斃了。

  我再嘗試用手撐起身來,鼻間一陣溫熱,那熱度燒光了所有在耳邊的蜜蜂「讓開﹑讓開!」新人的臉在我眼前放大

  「頭抬高。」東高教練的聲音也跟著響來「毛巾。」

  額上馬上搭上了一條又濕又冰的毛巾,我下意識往後一縮,新人一手扣著我後腦,一臉冷靜說:「別動。」

  「痛!」我放聲大喊,那股激動只讓後腦一跳一跳的,痛得聲音也放軟。

  「這球不輕。」東高教練也蹲了下來,把我當成奇珍異獸似的左看看右看看「搞不好會腦震盪。」

  「怎麼也好,先去醫療室。」新人把我當成病弱的扶起來

  「我能行!」話是這麼說,身體卻不爭氣的

  「我可不介意叫藤原背你去,讓我扶還是讓人背?」

  「有差嗎?」我說得咬牙切齒,恨極自己在眾人面前丟人現眼

  「藤……」

  「不!」我單手捂著因為激動而發痛的後腦,另一手緊緊揪著新人的手肘,放軟聲說道:「我自己可以走……」

  形象什麼都去吃屎吧!弱得被人扶著走總比背走好。

  新人抱著我的肩,承擔大部分的力氣「自己扶好毛巾,走。」藤原教練幫著開路,就把我當成殘廢一樣,可惡。

  「主將……」幾個隊員追了上來,我皺皺眉,喊了聲:「回去!呀……」餘光瞥見卓矢俊氣的臉皺成一團,眼裡閃過我不熟悉的情緒,但我又有多熟悉他?

  「全部回來!」高貴的王子又回覆冷靜,拍拍手「東高西高的都過來。」熟練地主持大局,不留半點被質疑的餘地「馬上!」

  我扭頭回去,幾乎沒擔心過他們會慌成一團,又不是每個人也像那些死忠隊員一樣著緊我,他能冷靜搞定所有事……

  心突然覺得有點揪痛。該死的球!最好別讓我知道是誰打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