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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客

進行式

第1話 - 如一縷鬼魅
妳和嘯文滾在一團歇息時,赫然聽見隔著房門傳來啪嗒一聲。
嘯文愣了一秒,便下床套回T shirt。「我去看看,妳睡一下。」他小聲說著,帶上了房門。

客廳傳來似有還無的對答聲。而後嘯文面如死灰地進門來,取去一疊文件。妳窩在被中睜著眼,沒戴眼鏡視野不清晰,但不難知道回來的是與嘯文共用房間的二哥嘯商。
嘯文轉身又出了房。
妳在房中惶惶地聽著房外的聲息,戰勝了無辜地睡下的誘惑,在被窩中隱蔽地穿回衣服。內衣、襯衣、吊帶裙。摸著吊帶時發現只有一邊,才發現嘯文扯脫了一邊吊帶的環扣,妳只好在那透著日光的屈辱的洞窟中處理著這意外的形狀與機巧。
穿戴整齊後妳端坐在床上,覺得有些不平;世界以房門為界限冷硬地拒絕了妳不到三分鐘前還應用自如的知覺。妳所知的與妳欲知的毫不相乎。妳隱約聽到兩把男聲:一把清亮淡漠,一把沉穩冷靜,說甚麼,卻不知道。這兩兄弟似乎都是淡淡的。妳的背包、妳的外套,妳的相機、妳的鞋、妳的手機,都還在外頭,斷無逃遁、消隱、否認的可能。
要是真的有做甚麼那被發現也沒所謂——妳徑自胡思亂想,為著自身慚愧,更是忿忿難平。妳和嘯文,也不過只有相互摸索(也不過是第二次,妳數算著)。性與罪的分野在哪裡呢。「年輕人缺乏生活空間」——妳自嘲地想著。

良久嘯文才回房來,房門僅推至半掩。他默不作聲地坐回電腦前,打開的卻是他的功課。面對妳充斥房間的不安與焦慮,他僅回以妳無聲的背影與妳看不懂的一堆公式。鼠標在屏幕上遊移,卻沒有做甚麼。妳定睛一看,嘯文的手在發抖。
妳知道的,嘯文最怕他二哥。打小以來,他幾乎都在二哥的嘲弄下逼迫著自己進步,而今回他免不了受一輩子明嘲暗諷。妳摸了摸嘯文頭髮,把臉偎傍上他肩頭。(妳在情勢下竟自願捨棄妳的嗓音,如順從嘯文的一縷鬼魅)他還是沒甚麼反應。
妳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嘯文又開了份lab report,打得句不成句。
妳抓來他半張草稿紙。
二哥?
Yes
說了甚麼
沒說甚麼
甚麼狀況
好像很生氣
其實沒面子的是我,你不用介意,這是父權社會
......(嘯文筆尖顫了顫,又寫)也不太好

嘯文終於轉過頭來看妳,皺著眉頭吻了吻妳的唇,無聲地。

又良久,嘯文說,「回校交功課吧。」
於是妳放下為打發時間拿起的妳借給他而妳看過無數次的小說,站起身來。
剛才殘缺的那張紙已經被嘯文掃進背包。
見妳欲言又止,嘯文給妳遞來一支白板筆。
妳寫:
要怎樣出去呢
直接出去
怎樣操作
(嘯文躊躇地看妳,妳呼一口氣揮筆疾書,嘯文含笑地看著妳)
打招呼(Y/N)
叫二哥(Y/N)
道歉(Y/N)
作藉口(Y/N)
道別(Y/N)

嘯文接過筆,手又在顫。最後輕輕裊裊有氣無力地,在每一項的N下都畫了一劃。
妳多少有點不服氣,寫:
我就像鬼魅一樣
嘯文無聲地用嘴唇碰了碰妳的唇,眼神相當憂愁。
妳也不好說甚麼。

(於是妳真的成了一縷沒有形體的鬼魅)

大門外,嘯文終於開口:「二哥拿了筆記直接進大哥房,大抵就是說,我不想知道你們做甚麼......他不來敲門,也不問,也算給足了妳面子......。」
「可是我覺得還是應該打招呼。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對唔住大佬......這樣印象不是比較好——」
嘯文抿著唇,狀甚痛苦:太晚了,我也不知道要怎做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