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記得那一天是爐火月4日，在沒任何人發現的情況下，我閃身進入了皇帝的房間。一如既往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一次完美的滲透行動。我躲在他視線的死角中，向母親、向陰影女士祈求工作順利完成。

「再一次，我證明了馬婁指揮官是個傻瓜。我跟他說過你沒辦法阻止黑暗兄弟會的──永遠都沒。」
在書桌前振筆疾書的提圖斯‧邁德自言自語起來，然後──「來吧，別害羞。都專程來到了，怎麼就在那邊呆站着？」

我才注意到他在跟我說話。

「你和我…看來都跟命運有個約會，刺客和皇帝在這點上都沒什麼分別，對吧？」當我從陰影中走出來的時侯，背上已經冒出了不少冷汗。我慢慢地走到他的書桌前，頭低得就象個賤民一樣。我知道，在他一聲令下，隔壁的瞎眼鷹就會衝進來將我砍成肉末。但他只是默默地打量着我，盯得我心裡發寒。

「是的，我一定得死，而你將會是送我上路的人，非常清晰。但我不知道…你能容一個老頭子在死前多說數句嗎？」良久，他站起來繼續說話。歲月在他的頭髮和鬍子上留下了印記，但這卻為他的威嚴平添幾分光彩，而不是令他像個無助的老頭。

「我…正在聽。」我好不容易才擠出了幾個字，我希望兜帽可以將我飄忽的眼神隱藏起來。在他的面前，我實在抬不起頭來。我是是諾克圖娜的特使，同時是夜母的孩子，我為此感到自豪，並能抬頭向我的兄弟姊妹說我是最出色的一個，但不是今天，不是這次──那怕這份契約是出於母親的旨意也好。

刺客和小偷從來就不是什麼能向人說嘴的工作，但即使如此我們也有自己的原則，一條底線──而我今天不得不越過它。「遵從你的心，相信你的鼻，聆聽者。」我的吸血鬼姊妹巴貝特如此向我說過。我們都能嗅得出一份工作到底算不算「美味」，但這次整個聖所上下好像只有我感覺得到那腐敗的、就像在諾德古墓吃屍體長大的惡鼠嘴巴一樣的臭味。

「我對你展示出的禮數表示感激。你會殺我，而我也接受這命運了。但不論你至今經歷過什麼了，我能感受到在你當中的…抱負。所以我想請你幫個忙，一個老人的遺願。」皇帝沒注意到，更大可能只是單純不在意我心中的掙扎，繼續往下說。

「有很多人想我死，但當中有一個將它化成了實踐。這個人，不管是他還是她，必須為自己背信棄義的異心付出代價。」最後，他提出了請求，「當你收到刺殺我的酬金後，我希望你殺掉主使你的人，你會幫我這個忙嗎？」

他就像跟老朋友談話一樣地輕鬆的向刺客提出了請求 ，而我卻無法回應他的期待，只能窩囊地保持沉默。兄弟會的刺客從來不會…「幫忙」。

「好吧，或者你至少會考慮一下，不是嗎？現在就讓我們來完成手頭上的工作吧。」他最後還是沒等到我的回答。

他背對我走到窗前，我將短刀送入他的心臟。我沒檢視他的屍體，除了對自己的技術有信心以外，更大原因是因為我怕看到他臉上會是一副餘裕的表情。無疑，我被這坐以待斃的老人愚弄了，但我心裡卻沒多大的憤怒。

有什麼比捅人更令人開心？有人付錢讓你捅人？還是有人不付錢讓你捅人？
這宗工作完成了，但當時的我沒多少時間去思考這種問題，因為新的契約在等着我。
其實只要能捅人的話，我覺得怎麼都好。對我們這種瘋子，報酬並不只有黃澄澄的金子。

為了西帝斯；
為了帝國；
為了一個可敬的老人；
為了向紅環戰役的英雄致敬，莫提雷的頭我要定了。